第二十四章 湘灵引渡
那片竹泪鳞带着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煞雾里穿行，像一只逆流的萤火虫。李凝阳咳着血说，帝女星魂早该散了，如今显圣，怕是洛书咳出的血，惊动了九嶷山。
浓稠如墨的煞气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侵蚀神魂的怨念。视线在这里完全失去作用，神识也被压制在周身数丈范围内。若非前方那片“湘妃竹泪鳞”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白光，如同迷雾中的灯塔，两人早已在这片凶戾的沼泽中迷失方向。
李凝阳伤势未愈，又强行催动精血，此刻气息更加萎靡，全靠云渚搀扶才能跟上鳞片的速度。他一边艰难地抵御着煞气侵蚀，一边断断续续地低语，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帝女……娥皇、女英……她们的星魂早已随舜帝南巡而逝，归于九嶷山……香火虽存，神念早该散于天地……如今竟能显圣于此，还留下本命竹泪鳞为引……这绝非寻常！”
他剧烈咳嗽几声，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更深的忧虑：“是了……是洛书！定是洛书自损根基、咳血抗争，其悲鸣撼动了天地法则，惊醒了沉睡在历史长河中的某段印记……或者说，是洛书的血，暂时染红了这段因果，让早已消散的帝女星魂，得以在此刻回光返照！”
云渚心中凛然。洛书的状态竟然已经恶化到如此地步，其抗争的余波，竟能引动上古帝女的神念显现？这背后牵扯的因果和凶险，恐怕远超想象。这究竟是希望，还是洛书在彻底沉寂前，发出的最后一道、更加危险的警示？
“翳修袖以延伫……”云渚想起那古老歌谣中的句子，意思是“以长长的衣袖遮蔽（面容），久久伫立等待”。帝女等待的是什么？是舜帝的归来？还是……如瑶光、玉衡一般，在等待着某种变数的到来？
思绪纷杂间，前方的竹泪鳞光芒忽然大盛，速度骤减。周围的煞气也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
“到了……”李凝阳喘息着提醒。
云渚定睛看去，只见前方水雾散开，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那是一片不大的沙洲，与周围污浊的沼泽截然不同，沙洲之上绿意盎然，生长着无数泪痕点点的斑竹（湘妃竹），清风吹过，竹叶沙沙，如泣如诉。沙洲中央，有一口清澈见底的泉水，泉水旁，矗立着一块光滑如镜的青色巨石。
竹泪鳞飞到沙洲边缘，光芒渐渐收敛，轻轻落在白石之上，仿佛完成了使命。
这里的气息纯净、哀婉而圣洁，与伏龙渊整体的凶煞格格不入，像是一块被遗忘的净土。
两人踏上沙洲，顿时感到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包裹全身，连日来的疲惫和煞气侵蚀带来的不适都减轻了不少。
“帝女息壤……没想到在这等凶地，还保留着这样一方净土。”李凝阳感慨道，目光落在沙洲中央的青色巨石上，“那是‘帝女石’，传说二妃望舜之处。”
云渚走到帝女石旁，伸手触摸，石头温润，仿佛还残留着远古的余温。他怀中的星核碎片和“太初酿”也传来平静的共鸣。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帝女石表面，忽然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紧接着，两道模糊却无比优雅高洁的虚影，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两位身着上古宫装、容貌绝丽、眉宇间带着化不开哀愁与坚毅的女子虚影。她们衣袂飘飘，宛如随时都会乘风归去。
湘夫人！娥皇！女英！
尽管只是极其淡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的残念显化，但那源自上古帝女的高华气度与慈悲神韵，依旧让云渚和李凝阳心神震撼，不由自主地躬身行礼。
“后来者……”其中一位帝女虚影开口，声音空灵缥缈，仿佛自万古岁月传来，“洛书泣血，惊扰沉眠……然，感应星君气韵，知为善缘，故显化相见。”
另一位帝女虚影接道，目光落在云渚身上，更准确地说，是他额间的星印和背后的酒坛：“玉衡蒙尘，瑶光被困，太阶倾颓，妖邪横行……紫微倒行逆施，天地将覆。”
她们的语速很快，显然维持这种显化极为艰难：“伏龙渊下，非止苍龙忠骨，亦封印着……紫微垣的一处‘炼星邪眼’！彼等欲炼化龙魂残力，滋养邪眼，窥伺……洛书最终消散之地！”
云渚和李凝阳心中巨震！炼星邪眼！紫微垣竟然在伏龙渊下布置了如此恶毒的东西！
“苍龙之角，乃忠烈之魂所凝，非凡力可取。”帝女虚影继续道，同时抬手，指向那口清泉，“以此‘湘妃泉’水，洗练尔等之酒，或可添一缕‘至情至性’之力，得龙魂悲悯，然……亦会沾染因果，前路更险。”
“吾等残念将散，无力相助，唯有以此竹泪鳞为凭，可助尔等暂时避开邪眼监察，潜入渊底……切记，邪眼之畔，必有星痕卫重兵把守……欲取龙角，必先……毁邪眼！”
话音至此，两位帝女虚影已淡薄得如同青烟，即将消散。
“时间无多……后来者，天地苍生……托付……”
最后的话语伴着一声悠长的叹息，帝女虚影彻底消散在风中。那块帝女石也恢复了普通模样，只有那片竹泪鳞依旧静静躺在那里。
沙洲上的圣洁气息开始迅速消退，周围的煞气再次弥漫过来。
云渚上前，郑重地收起竹泪鳞，又取出酒坛，小心翼翼地汲取了一些清澈的湘妃泉水，滴入“太初酿”中。酒液微微一荡，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气息似乎更加内敛深沉。
李凝阳面色凝重至极：“炼星邪眼……星痕卫重兵……这下真是捅了马蜂窝了！但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
云渚握紧手中的竹泪鳞，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帝女祝福与警示，目光看向沙洲之外那深不见底的煞气深渊。
“前辈，走吧。”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去会一会那‘炼星邪眼’，拿回属于玉衡星君的……苍龙之角！”
两人身影一闪，再次投入浓稠的煞雾之中，向着伏龙渊的最深处，疾驰而去。
（第二十四章完）
得湘妃残念指引，知晓了伏龙渊下隐藏的惊天秘密——炼星邪眼！前路危机倍增，星痕卫重兵把守。云渚二人将如何潜入？又如何才能在强敌环伺下，先毁邪眼，再取龙角？决定命运的一战，即将在深渊之底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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