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猛烈地敲打着车窗，模糊了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也模糊了周诗雨眼中的世界。
出租车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司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沾染的那股——来自王奕公寓里那陌生女人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水味！
这味道像一个恶毒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刚刚亲眼目睹的、那不堪入目的画面：赤身裸体的林雪儿躺在王奕的床上，刚出浴的王奕只穿着浴袍……还有王奕脸上那瞬间的惊愕和随后急切的辩解……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诗雨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眼泪混合着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涌出，滚烫地灼烧着她的脸颊。
“小姐，你没事吧？要去医院吗？”司机透过后视镜担忧地问道。
“不……不用……”周诗雨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破碎的哭腔，“去……那里……地址是……”
她报出凝芷璇的地址，身体无法控制地蜷缩在后座上，像一只被拔光了刺、伤痕累累的刺猬。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指甲深深陷进手臂的皮肉里，试图用这尖锐的疼痛来压过心脏被撕裂的剧痛，却徒劳无功。
太痛了。
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痛得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她竟然……竟然真的相信了那个密码！
相信了0411是她生日的含义！相信那是王奕无声的告白和等待！相信那扇门后，是她鼓起勇气奔赴的未来！
多么可笑啊！
那扇用她生日开启的门，通往的哪里是什么幸福？
分明是精心为她准备的、血淋淋的屠宰场！
她怀揣着最卑微也最炽热的真心，跨越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主动走向她以为的救赎。
结果呢？迎接她的，是赤裸裸的背叛和最残忍的羞辱！
“王奕！我喜……” 那句未说完的话，此刻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舌尖，烫在她的心上！
每一个未出口的音节都成了对她最大的嘲讽！
她竟然差点……差点对那个刚刚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的人表白？！
多么愚蠢！多么下贱！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崩溃的尖叫。
王奕追出来了。
她看到了。
看到她狼狈地追到楼下，看到她只穿着浴袍、赤着脚在冰冷的雨地里奔跑嘶喊的样子。
那画面本该让她觉得解气，觉得痛快！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心里除了滔天的愤怒和被愚弄的羞耻，还有一丝……一丝无法忽视的疼痛？
为她那狼狈的样子而痛？
不！绝不！
那是她活该！是她咎由自取！
周诗雨用力摇头，想把王奕最后那个绝望又狼狈的身影从脑海里甩出去，却只是徒劳。
那身影和床上赤裸的林雪儿、浴室门口的王奕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最残酷的讽刺画，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
“骗子……王奕……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无声地呢喃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她以为S市的雨夜、飞机上的意外、额头的轻吻、那些强势的靠近和别扭的关心……都是特别的。
她甚至开始相信了那句“别让我等太久”，开始笨拙地、跌跌撞撞地想要回应。
结果呢？
这一切，在王奕眼里算什么？是不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是不是她周诗雨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的独角戏？是不是她周诗雨像个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证明？！
凝芷璇家。
门铃急促地响起。
当凝芷璇打开门，看到浑身湿透、脸色惨白以及脸上泪痕交错、摇摇欲坠的周诗雨时，吓得魂飞魄散。
“粥粥？！我的天！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凝芷璇惊呼着，一把将失魂落魄的闺蜜拉进温暖的屋里。
周诗雨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凝芷璇把她按在沙发上，用厚厚的毛毯裹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
她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话啊！粥粥！你别吓我！是不是王奕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凝芷璇看着周诗雨这副模样，心急如焚，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欺负……” 周诗雨终于有了反应，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个词，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随即爆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带着浓重恨意的光芒，“她……她和别的女人……在她床上……”
凝芷璇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什么？！王奕她……她竟然敢？！我艹她……”
“我用生日密码……打开了她的门……” 周诗雨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我以为……我以为那密码……是……是她……” 她说不下去了，巨大的委屈和羞耻再次将她淹没，她捂住脸，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泄出，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凝芷璇瞬间明白了所有！
她气得浑身发抖，心疼地将周诗雨紧紧抱在怀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王奕这个王八蛋！畜生！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你！用你的生日当密码？她这是在诛你的心啊！这个混蛋！人渣！我饶不了她！”
凝芷璇的痛骂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周诗雨最后一道崩溃的闸门。
她猛地推开凝芷璇，像疯了一样冲进洗手间！
“粥粥！”凝芷璇吓了一跳，赶紧跟进去。
只见周诗雨冲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她发疯一样地搓洗着自己的双手——那只被王奕抓住过的手，那只甩了王奕耳光的手！她用力地搓着，仿佛要搓掉一层皮，搓掉那令人作呕的触碰感，搓掉那甜腻的香水味！
“脏……好脏……” 她一边搓洗，一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水池里。
“粥粥！别这样！别洗了！手会破的！” 凝芷璇心疼地抓住她自虐般的手腕，强行关掉了水龙头。
周诗雨的手被冷水冲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搓破了皮，渗出血丝。
她却感觉不到疼，只觉得那股肮脏的感觉深入骨髓，怎么也洗不掉。
“她碰过别人……她刚碰过别人……就来碰我……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周诗雨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无力地滑落，蜷缩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凝芷璇心痛如绞，蹲下来紧紧抱住她，陪着她一起流泪，嘴里不停地安慰着、痛骂着王奕。
不知哭了多久，周诗雨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只剩下无声的抽噎和满身的疲惫。
凝芷璇把她扶到客房床上，给她换上干净的睡衣，喂她喝了点温水。
“睡吧，粥粥，什么都别想了，睡一觉就好了。”凝芷璇心疼地拍着她的背。
周诗雨闭上眼，却毫无睡意。
黑暗像是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和记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公寓里那让她心碎的一幕幕：敞开的门，赤裸的林雪儿，只穿浴袍的王奕……
还有王奕追出来时那狼狈绝望的样子……
最后定格在出租车窗外，王奕在冰冷的雨幕中徒劳奔跑、身影越来越小的画面……
“呃……”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让她蜷缩起身体。
更让她感到恐惧的是，那些被背叛的愤怒和痛苦之下，竟然还潜藏着一丝微弱却顽固的、让她痛恨自己的念头——王奕最后那个眼神里的恐慌和绝望……好像是真的？
不！
周诗雨猛地摇头，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不能心软！不能动摇！
那就是她惯用的伎俩！是骗她心软的陷阱！
她不能再上当！绝不能！
她强迫自己回想王奕过去所有的“劣迹”——商场上的算计，言语上的调戏，步步紧逼的压迫……试图用这些来覆盖今晚那短暂的、让她几乎动摇的“真实感”。
然而，越是回想，那些曾经让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画面，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刀，一刀刀凌迟着她的心。
温泉池边她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摄影棚里高调的“追求宣言”……
飞机上被她“意外”亲到时眼底的狂喜和调侃……
签约仪式后凑在耳边说的“姐姐签的字真好看”……
还有……那个落在额头上，轻柔珍视的吻……
以及昨晚那个强势霸道、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吸走的深吻……
曾经让她悸动、让她羞恼、让她无法抗拒的一切亲密接触，此刻都蒙上了一层令人作呕的阴影！
那些触碰、那些气息、那些低语……都沾染了林雪儿甜腻的香水味！都变成了王奕虚情假意、玩弄人心的证据！
“呃……呕……” 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周诗雨捂住嘴，冲到洗手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她打开淋浴，调到最热的水温。
滚烫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体，皮肤瞬间被烫得通红。
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想用这滚烫的水，洗掉身上残留的、属于王奕公寓的气息，洗掉那令人作呕的香水味，洗掉……那个吻留在她唇上、身体里、甚至灵魂深处的所有印记！
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周诗雨蜷缩在角落，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
泪水无声地混入水流中。
身体被烫得发红发痛，心却像坠入了冰窟，冷得她瑟瑟发抖。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以为她终于勇敢了一次，向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迈出了关键的一步。
结果这一步，直接迈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再也不敢了。
不敢去爱，不敢去相信。
王奕用最残忍的方式，教会了她什么叫心如死灰。
窗外，雨还在下。
周诗雨靠在冰冷的瓷砖上，闭上眼。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碎掉了，再也拼凑不起来。
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一片死寂的荒芜。
【pS:甜甜有点叛逆，最近去旅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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