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她顿了顿，那轻微的转折像是一根针，扎进了王奕的心里，“我累了。”
又是这三个字。
一个月前，她在便签上写下这三个字，离开了家。
一个月后，她在电话里，再次说出了这三个字。
“这一个月，我看着你努力，看着你变好，我为你高兴。可是王奕，我不知道该怎么重新开始了。” 周诗雨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沧桑，“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想起你推开我的手，想起你眼里的冷漠和厌弃……那些画面，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掉，也消化不了。”
王奕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春夜的寒风刮过她的脸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只有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彻骨的冰凉。
“我们之间，好像隔了太多东西了。菁菁的离开，你的自我封闭，我的精疲力尽……它们像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周诗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我试过了，王奕，我真的试过想和你重新开始。但这一个月，我发现自己更多的是一种……旁观者的欣慰，而不是参与者的心动。我好像……已经没有力气，再走向你了。”
“我想去散散心”
“照顾好自己。”
“再见，王奕。”
没有激烈的争吵，没有控诉，只有平静的、疲惫的告别。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像尖锐的鸣笛，在王奕耳边炸开。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精心设计的婚戒图纸。
春夜的霓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
一个月的努力，一个月的坚持，一个月的小心翼翼和满怀期待……在这一刻，被周诗雨一句轻飘飘的“我累了”、“没有力气再走向你了”，彻底击得粉碎。
她以为她在靠近，原来，周诗雨一直在后退，直到退出了她的世界。
“轰——”
心底那座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看似坚固的堡垒，再次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埃，带着比一个月前更甚的绝望和空洞。
王奕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连一声哭泣都发不出来。
原来，这场火烧了一个月，烧尽了她所有的骄傲和伪装，最终……还是没能换回她的回头。
呆呆不知何时跑了过来，用它温暖的舌头，一下下舔着王奕冰冷的手背，发出呜呜的悲鸣。
春寒料峭，夜风刺骨。
周诗雨的话，字字清晰，句句诛心。
“我累了。”
“没有力气，再走向你了。”
王奕发现当她终于拆掉围墙，想要拥抱阳光时，阳光却已经选择了远离。
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绝望，比聂菁菁离开时更甚。
那时还有恨，有目标，有必须活下去的责任。
而此刻，她连努力的方向都失去了。
周诗雨不要她了，不是赌气，不是试探，是真正的心力交瘁，是爱的枯竭。
呆呆焦急地在她身边打转，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王奕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吓人。
她看着眼前焦急的呆呆，伸手，机械地摸了摸它的头，动作僵硬。
“呆呆……” 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只剩下……我们了。”
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没有去凝芷璇的公寓，也没有回公司，而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呆呆紧紧跟在她脚边，仿佛怕她也突然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才在一个僻静的街心公园长椅上坐下。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寂静无人，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地上投下孤单的光晕。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她和周诗雨的合影，照片里的周诗雨笑得那么幸福，眼里盛满了星光。
她伸出手指，一遍遍描摹着那个笑容，心脏像是被钝器反复捶打，闷痛到无法呼吸。
她开始给周诗雨发信息。
不再是每日的报备和关心，而是汹涌的、无法抑制的忏悔和哀求。
“姐姐，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没有你，我怎么办……”
“我改，我什么都改，你别不要我……”
“求你了，回我一句话好不好……”
一条接一条，石沉大海。
最后，她几乎是语无伦次，带着崩溃的哭腔发送了语音：
“周诗雨……我求你……别丢下我……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惶无助。
依旧没有回应。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世界重归黑暗。
王奕靠在冰冷的椅背上，仰头看着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泛红的夜空，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呆滞的呆呆的毛发上。
她输了。
输掉了她视若生命的爱情，输掉了那个她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
王奕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再次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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