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琉璃的思绪被一家子的欢笑声拉回现实。
“小宝，再叫一次爸爸。”女人面容枯黄，空洞的双眼却对着孩子说话的方向露出微笑。
名叫小宝的婴儿看上去一岁左右，正咧着嘴露出两颗小奶牙，双手朝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伸去。
“粑粑，爸爸。”小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开心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脸幸福地将孩子轻轻抱起，在空中抛了几下，嘴里念叨着：“我的乖儿子哦，爸爸的好宝贝……”
晨光中，这一家子的剪影让整个村子看上去格外温馨。
然而，就在方琉璃转头的瞬间，她看到不远处的佐藤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个男人。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唇止不住地颤抖，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方琉璃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在搞什么名堂。
但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隐身站在院子里。
紧接着，男人抱着孩子的手悄悄伸进口袋，掏出一根细长的针，在孩子的眼睛上方比划着。
孩子母亲似乎有了某种感应，朝着男人的方向说道：
“小宝，来妈妈抱，让爸爸去忙吧。咱们在家等爸爸回来好不好呀！”
说着，女人伸出手摸索着孩子的方向。
小宝此时张开两只小手，朝着母亲的方向扑腾，嘴里不停地喊着：
“麻麻，妈妈。”
唾液顺着小嘴流下来，沾到了男人的身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男人又将那根细长的针放回兜里，把孩子送到母亲怀里：“我去下地了。”
说完这几个字，他便快步跑了出去。
可刚到大门口，迎面就被佐藤狠狠一脚踢倒在地。
佐藤指着男人，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别妇人之仁，一旦事情败露，我们这些人都得死。你要是下不去手，就换别人来，后果你最好想清楚。”
男人倒在地上，满脸痛苦。
他们来到这个村子已经两三年了，他取代了这家的男主人，孩子也是他亲生的。
早知道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他当初真不该让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听着孩子在屋里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妈妈，他的心仿佛在被利刃一下下割着。
一边是所谓的军国大业，一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深知自己别无选择。
一旦佐藤让其他人动手，别说孩子的眼睛，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男人深吸一口气，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来到佐藤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
“我求您，后天是孩子一岁生日，能不能等过了生日……我求求您了……我从十四岁就效忠国家，到现在已经二十年了，我只求这一件事，行吗？”
佐藤摸了摸自己稀疏无几的头发，冷冷地看着他说：“好，去忙吧！”
男人一听，喜出望外，赶忙给佐藤磕头，嘴里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他站起身，朝着房子里看了一眼，转身朝地里走去。
毕竟他们装作农户，下地干活是必须的。
就在方琉璃以为佐藤真的答应了男人的请求时，佐藤朝着一个方向挥了挥手。
一个缺了半个耳朵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
佐藤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了指男人刚刚离开的房子。
方琉璃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佐藤这个畜生。
她看得出来，佐藤答应那个男人不过是另有打算，看来这个孩子性命堪忧。
方琉璃自然也明白，这个孩子就是刚刚那个烧饼国男人的孩子，而孩子的母亲应该是原本村里的人。
她纠结起来，救吗？
烧饼国的这些人显然就是导致村里人失明的罪魁祸首。
而且他们这五十个人所住的人家，原来的人又去了哪里？
不用想也知道，恐怕早就被他们害死了。
可不救吗？
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又有什么错？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去而无动于衷呢？
可是，救下来之后又该怎么办？
难免会打草惊蛇。
就在她纠结之时，眼看着那个少了半个耳朵的男人已经推开房门。
方琉璃终究还是跟了进去，她实在无法做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婴儿死在自己面前。
然而，当她跟着进门后，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孩子被丢在水缸里，显然已经没了呼吸。
那个眼神空洞的女人胸口插着一把剪刀，鲜血顺着女人微弱的呼吸汩汩流出。
半个耳朵的男人看到这一幕，显然也始料未及。
他急忙向外退去，跨出门后，随手将门关上。
他心里清楚，刚刚离开的那个男人能力很强。
如果他搅和进这对母子的死亡事件，那个男人会怎么对付他，他想都不敢想。
方琉璃看到半个耳朵的男人匆匆出去后，在大门口和佐藤附耳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两人便快速离开了。
方琉璃不再隐身，出现在房间里。
她将孩子从水缸里抱出来，孩子的脸色已经青紫，显然已经没有呼吸很久了。
“你是谁？你不是那些畜生的人。咳咳咳……”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随着咳嗽，鲜血从她口中流出。
方琉璃赶忙放下孩子，往女人嘴里灌了些灵泉水：“我不是你们村里人，我是来救你们的。”
方琉璃从女人的脸上看到了视死如归的决绝。
喝过灵泉水后，女人生命流逝的速度明显减缓。
方琉璃心里明白，对于这个一心求死的女人来说，灵泉水也只能起到这样的作用了。
“呵呵！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些畜生早晚有一天会被人发现。”女人的手碰到了孩子，空洞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
“小宝，小宝，你下辈子再来做妈妈的孩子吧！这辈子咱们母子缘分太浅太浅了。好孩子，你是好孩子……”女人抱着早已死去的孩子，泣不成声。
方琉璃能深切感受到，这个女人对孩子的爱深沉而浓烈。
过了一会儿，女人的哭声渐渐缓和下来。
“你知道了什么吗？”方琉璃不得不问，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离开的人随时可能回来。
“对，我发现我的田哥不是真的田哥，他……这个男人不是。别看我眼睛看不见了，可是……”
女人将自己的发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三年前，村里不知发生了什么，家家户户的人视力开始变得模糊，渐渐地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每户人家基本都会有一两个男人视力不受影响。
慢慢地，大家从最初的恐慌，到后来也就习惯了。
她的丈夫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从一天夜里开始，她发现男人在夫妻之事上的能力增强了许多。
一开始她并没有多想，后来她怀孕了，一天夜里男人说梦话时，说的竟然不是华国语言。
从那时起，她就开始起了疑心。
期间她经过多次试探，男人却越来越谨慎。
最近，她总是感觉男人想要对孩子不利，这大概就是一个做母亲的自觉。
今天，男人在抱孩子时，身上那种紧绷的感觉，让她察觉到这个男人想要伤害孩子。
她绝不允许孩子死在男人手里，要死也只能她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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