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琉璃扶着陈秀红的胳膊，提醒道：
“姥姥，这事得找街道开个证明，再请几位邻居做见证人。”
“我去找街道的田姐过来，当场办手续。”文丽萍从小在这院儿长大，跟街道的人都熟络。
陈秀红转向门口围观的人群，扬声道：
“张叔，孟厂长，我陈秀红今天豁出这张老脸，求二位帮我做个见证——我要和老大一家斩断收养关系。”
人群后，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缓步走进院：
“唉，做了这么多年邻居，真不知老大是您收养的。
“你这当妈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到了。
“如今老大也当姥爷了，你仁至义尽。
“从大丫头到小山，哪个不是你拉扯大的？
“行，我今天就给你做这个见证。”
老人的话，让院里院外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方琉璃从屋里搬来几把椅子：“爷爷，您坐下歇歇。”
“呦，这丫头是？”老人抬眼看向陈秀红。
陈秀红指着方琉璃和不远处的梁亦翔，给老人和在场众人介绍：
“亦翔你们忘啦？一直在外地部队当兵，这不刚回来。
“琉璃是他媳妇，也是位优秀的军人，两人都是团级干部呢。”
说到这儿，她脸上漾起骄傲的笑。
众人这才仔细打量梁亦翔和方琉璃，纷纷向陈秀红道贺。
“文家真是出人才，你看丽萍从小学习好，后来当医生，嫁的也是当官的。
“亦翔这孩子这么优秀，娶的媳妇也厉害，将来的孩子肯定差不了。
“再看文老大一家，几个闺女没念几天书，为了彩礼嫁得老远；
“小山也不爱学习，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
方琉璃抬头看向说话的婶子，真想给她竖个大拇指。
——说得太在理了。
文天雷听着这些话，羞愧得头都快垂到地上。
以前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总觉得母亲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如今真相大白，只觉自己和媳妇简直无耻至极。
回想这些年陈秀红为这个家的付出，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文山和庞小丽想冲过去给陈秀红道歉，却被梁亦翔挥着拳头拦住了。
方才梁亦翔揍文天雷的狠劲，两人都看在眼里，此刻哪敢再往前凑？
庞小丽忏悔着喊：“妈，我们错了，您老原谅我们吧！
“您打我们出出气，可您不能不要我们啊！
“孩子们都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对他们就没点感情吗？还有小山……”
庞小丽推了推文山，知道陈秀红平时最疼这孙子，想让他开口求情。
“奶，您别不要我们啊！没您我们会想您的……”文山哭丧着脸喊。
方琉璃撇撇嘴。
——若不是在门口亲耳听到他们辱骂陈秀红，此刻真要被这副样子骗了。
等文丽萍把街道的田主任请来时，庞小丽已经哭喊得嗓子沙哑。
陈秀红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
“田主任，丽萍路上该跟您说清楚了吧？
“咱们是老街坊，您知道我的性子，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
“红姨，您放心。”田主任拿出材料，“手续我都准备好了，只要当事人签字按手印，再有两位见证人，这事就算成了。”
文天雷猛地抬头，望着陈秀红，一声“妈”喊得满是悲凉。
陈秀红闻言，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方琉璃扯了扯文丽萍的衣袖。
文丽萍赶紧走到母亲身边，拿出手绢给她擦泪：“妈，您后悔了？”
陈秀红接过手绢，深吸一口气：“老大，我们母子情分就到这儿了，往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说罢，她接过田主任手里的材料，签上名字，按了手印。
梁亦翔接过材料递给文天雷。
文天雷本不愿签，可对上梁亦翔冰冷的眼神，还是瑟缩着签了名、按了手印。
庞小丽在一旁嚎啕阻止，却没人理会。
孟厂长接过材料签了名、按了手印，又问陈秀红：“婶子，往后您跟谁过啊？”
“孟厂长，我姥姥搬去我家，跟我们一起过。”梁亦翔朗声说道，故意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庞小丽见丈夫签了字，泄气地瘫坐在地上，不知在盘算什么。
张叔也痛快地签了字、按了手印，最后田主任也签了字。
材料一式三份。
陈秀红和文天雷各拿一份，街道留一份。
“老大，这房子我最多让你们住一个月，赶紧找地方搬出去，把房子腾出来。”陈秀红对文天雷说。
庞小丽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秀红骂：“凭什么？老不死的，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文山也站起身，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众人。
“姥姥，要带什么东西，您跟我说，我和亦翔来收拾。”方琉璃示意文丽萍先带陈秀红离开这伤心地。
——只有她们走了，自己和梁亦翔才能放开手脚。
陈秀红望着自己的房间，欲言又止。
方琉璃懂了：“姥姥，您房间的东西都带走？行，这事交给我们，您先跟妈走吧。”
她察觉到文山骨子里藏着不安分，刚才没爆发，是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
如今收养关系解除，再无退路，怕是要闹事。
陈秀红和文丽萍走了，做见证的和围观的邻居也陆续离开。
众人刚走，方琉璃就见文山手里多了把锋利的匕首。
她唇角一扬，不再犹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匕首“当啷”一声飞出去老远。
梁亦翔也不再客气，对着这一家子又操练起来。
——这次主要收拾庞小丽和文山，总得留个人找房子搬家。
等三人被打晕后，方琉璃对梁亦翔说：“我在这儿等着，你去门口找个搬家师傅过来。”
她不想在梁亦翔面前暴露空间的秘密。
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
灵泉水的事他已经知道。
空间的事以后再说让不让他知道，反正不是现在。
文丽萍和陈秀红坐上公交车。
“妈，您怪我公开了大哥的收养身份吗？”
文丽萍也是前几天无意中翻东西时，看到了铁盒里那份收养文天雷纸张。
这才惊觉，原来大哥是父母当年收养的弃婴。
“傻丫头，妈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怎么能怪你。可是……”陈秀红说到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她真的要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吗？
刘爱莲的性格她也不是没领教过。
陈秀红摸了一把女儿鬓角新生的白发，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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