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举人微微颔首，没再多说，转身回了屋。
谢清樾则拉着宝丫和平安的手往家走，路上还忍不住跟两个孩子念叨：“往后跟着付先生可要好好学，这机会难得，咱家如今也不愁供你们读书，只管用心就好。”
他是为两个孩子高兴的，当初谢清樾在京城念书时，可谓是家计艰难，每次凑束修都要掏空全家。
当初找先生也是“斤斤计较”，既要找收费不那么高的，又想找学问扎实的，让谢家人颇为痛苦，哪有如今这般不计钱财，只看先生学问的时候。
宝丫和平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虽还惦记着“换先生”的事，却也从姐夫的语气里听出了轻松，隐约知道，去私塾读书这事儿，是定下来了。
一回到家，宝丫就黏着福娘不放，小手拽着她的衣角晃了晃，仰着小脸问：“姐姐，为什么我和弟弟要去私塾读书呀？之前不都是姐夫教我们写字背书吗？”
快开饭了，福娘正坐在桌边摆放碗筷，听见这话，放下手里的碗摸了摸宝丫的头，耐心解释：“因为姐夫要去县衙当差挣银子，往后白日里没空在家教你们啦，你们去私塾能跟着付先生好好读书认字。”
宝丫眨了眨眼，又追着问：“那为什么不是姐姐你教我们呀？姐姐也在家呀！”
福娘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颇有些无语，这孩子，怎么还指望上自己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平日里舞刀弄枪倒利索，握笔写字却总歪歪扭扭，她更喜欢上辈子的简体字，这一世的繁体字，论起识字量，怕是还没宝丫认得多。
她伸手捏了捏宝丫软乎乎的脸颊：“你这小丫头，不知道姐姐没读过书吗？字写得还没你俩工整，哪有本事教你们？”
宝丫被捏得脸颊鼓鼓的，却还不依不饶：“可是姐姐很厉害呀，能打跑坏人！”
“打架和教书是两码事。”福娘又捏了捏她的鼻子，“付先生是县里最好的先生，跟着他学，你和平安以后能认更多字、背更多书，以后能和你们姐夫一样用脑子干活。”
这两孩子都没她力气大，也没有下海摸鱼的能力，长大以后不能学她挣钱的方式，只能是学谢清樾挣银子的方式了。
宝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还是有点舍不得姐夫教自己，但听见“能认更多字”，眼里也多了几分期待，小声嘀咕：“那……我去私塾，能比姐姐认的字还多吗？”
福娘忍不住挑眉，这丫头就想着超过自己，是个好事情：“你现在就快要超过我了！”
第二天一早，谢清樾特意跟县衙请了半日假，打算先送宝丫和平安去私塾，再去牙行寻个能煮饭、照看孩子的婆子。
福娘推着他一起去：“正好我也去瞧瞧，我要找个做饭好吃的。”
买人的牙行离赁房的地方不算远，却比那边热闹得多。
刚走到街口，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街上人来人往，既有挑着担子的小贩，也有穿着体面、来挑仆役的人家，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嘈杂的烟火气。
牙行门口更是围了不少人，卖身的男女老少站在一侧，个个低着头，等着人挑选；来挑人的主顾则慢悠悠地踱步，时不时停下来问两句。
“老爷夫人这边看！要什么样的奴才我这儿都有！”一个穿着短褂、满脸堆笑的人伢子眼尖，瞧见谢清樾和福娘走来，立刻凑上前吆喝，声音大得能盖过周围的喧闹。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会干家务的、能伺候起居的，您要什么样的，我都能给您挑出来！”这话里的“暖被窝”之类的潜台词，明眼人一听就懂。
谢清樾却一脸镇定，仿佛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淡淡扫了眼周围，转头跟福娘商量：“我想着，既然俩孩子都去私塾读书了，光找个婆子还不够，不如再给他们买个书童。一来能陪着两人一起上课，帮着拿书本、磨墨；二来咱们也能从书童嘴里，知道孩子们在私塾里都干了些什么。”
福娘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在理。宝丫和平安年纪小，在私塾里要是受了委屈，未必会跟大人说，有个书童跟着，也能多份照应。她点点头：“成，那就一起找，先挑婆子，再看合适的书童。”
人伢子见两人有了主意，赶紧笑着应和：“您二位放心，要勤快的婆子、机灵的书童，我这儿都有好苗子！您跟我来，咱们到里头细挑！”说罢就引着两人往牙行里走，还不忘一路介绍：“有个张婆子，四十来岁，手脚麻利得很，之前在大户人家做过，会煮饭、会缝补，照看孩子也有经验；还有个小书童，才十岁，识得几个字，性子也老实，跟着小主子读书正合适……”
福娘顺着人伢子的话看过去，角落里站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双手规规矩矩交在身前，瞧着倒还算利落。
旁边的小书童约莫十岁，瘦瘦高高，眼神怯生生的，手里还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看着是个老实模样。
她先把目光落在张婆子身上，没绕弯子，直接开口问：“你做饭好吃吗？”
张婆子没料到主顾第一句就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挤出个略显拘谨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底气：“回夫人的话，老婆子做饭做了几十年了，早年在城南李老爷家当差，管过一大家子的饭。手艺虽说比不上大酒楼的大师傅，但家常的炒菜、炖汤、蒸干粮都拿手，口味也合咱们寻常人家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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