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残刃的嗡鸣撞在潭壁上，反弹出细碎的龙吟，暗红光芒像烧红的烙铁烫过牛油，竟将墨黑潭水逼出三尺空腔 —— 空腔边缘的水流滋滋冒着白汽，连沉在水底的断木都被热气熏得微微发颤。那黑水池中冲天而起的巨影，由无数骸骨与粘稠黑雾拧成，幽绿双眸像两盏被尸油点燃的冥灯，死死锁住楚曦，眼底翻涌着对赤霄气息的厌恶与贪婪。
“结三才阵，阻其煞气！” 沈逸的喝声在水下扭曲成闷雷，却裹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挺剑而上的瞬间，精钢长剑划出一道凝练的银弧 —— 没有直劈巨影（那团雾骨根本不是实体），而是斩向支撑它的核心黑气水柱！剑气劈开水流时，竟在水中拉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真空带，潭水来不及合拢，发出裂帛般的锐响，黑气水柱被斩中的地方，瞬间消融成无数黑色雾粒，却又立刻从池中涌出新的，像永远填不满的黑洞。
三名影卫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瞬间钉在天、地、人三个方位。他们收了弩箭，从腰间抽出暗金色短刃 —— 刃身如熔铁冷凝，入水瞬间便与石板下的地脉起了共鸣，嗡鸣声细若蜂振，却让周围的黑气都缩了缩。三人同时将短刃扎进石板，内力顺着刃身灌进去，淡金色的三角光罩应声而起，将楚曦护在中央，光罩边缘的符文闪烁，把巨影散出的阴寒挡在外面 —— 那寒意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刀，沾到光罩就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吼 ——！” 巨影的无声咆哮震得水波疯狂震颤，无数细密的水刃从波中刺出，刃尖裹着黑气，划在光罩上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刺耳声响，金色光膜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细纹。与此同时，那两名水鬼像疯了般扑上来，分水刺直指光罩最薄弱的夹角，兽首面具里的幽绿光烧得更旺，连呼吸管里都喷出淡淡的黑雾。
沈逸的剑气与黑气水柱撞在一起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银白剑气像烧红的烙铁切进冰雪，瞬间消融大片黑气，可没等沈逸松口气，剩下的黑气竟顺着剑气缠上来，像毒蛇般往他手臂上爬 —— 黑气触到衣袖的瞬间，布料就发出焦糊味，沈逸手腕一抖，长剑震出一串剑花，将黑气震散，可脸色还是白了一分，额角的汗珠刚渗出就被潭水冲散，连握着剑柄的指节都泛了白。
楚曦被护在光罩里，心像被一只手攥着拧。她能清晰感受到赤霄残刃的震动 —— 不是焦躁，是战意，甚至还有一丝…… 渴望？是渴望撕碎那巨影，还是渴望黑水池里的什么东西？她突然福至心灵，不再强行压制残刃，而是将心神沉进去，像安抚烈马般引导那股灼热的力量。
“沈逸哥哥！攻祭坛本体！黑水池是它的力量源！” 楚曦的喊声裹着水流的湿意，她将赤霄残刃对准祭坛，掌心贴在剑鞘上，暗红色的光顺着她的指尖凝聚成束，像一道烧红的铁丝，狠狠扎向黑水池边缘刻满符文的巨石！
红光撞上符文的瞬间，巨石上的刻痕突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像有鲜血在纹路里流动！整个祭坛剧烈震动，石板接缝处渗出黑色的水，黑水池的沸腾声更响了，池面翻涌着无数细小的气泡，那巨影的身形晃了晃，黑雾组成的躯体竟出现了裂痕 —— 里面隐约能看到骸骨在疯狂扭动，像要挣脱束缚。
“有效！” 沈逸眼中爆起精光，立刻收了硬拼的念头。他在水中翻身，动作灵活得像条银鱼，剑光点点，专挑祭坛上闪烁着黑气的符文石刻砍 —— 每砍中一处，符文就会发出一声闷响，黑水池的沸腾就弱一分。影卫们则咬紧牙关，将内力催到极致，金色光罩虽然黯淡了不少，却死死扛住了巨影和水鬼的反扑，光罩上的细纹裂开又愈合，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水下成了光与暗的绞杀场：金色的光罩在颤抖，红色的剑光在穿梭，黑色的雾气在翻滚，绿色的火焰在燃烧。沉寂了百年的水下遗迹里，断柱被气浪掀得摇晃，骸骨被剑气劈得粉碎，潭水被染成一片浑浊的黑红，每一寸水流都在尖叫。
水下的激战正酣时，岸边的青鸾正与失控的周文焕死搏。
她原本按着楚曦的吩咐，用绳索将周文焕捆在草堆里 —— 可当水下黑船出现，祭坛方向传来异动，潭水开始像沸腾的粥般翻涌时，周文焕突然像被抽了魂。他先是抱着头发出凄厉的嘶嚎，指甲在脸颊上抓出深可见骨的血痕，血珠刚渗出就被青灰色的皮肤吸收；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佝偻，青灰色皮肤下，黑色血管像受惊的蚯蚓般疯狂蠕动，连指关节都发出咔咔的脆响，爪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尖端泛着青黑的毒光，眼底的绿光忽明忽暗，时而混乱如碎玻璃，时而暴戾如燃着的油。
“冷静点！” 青鸾的短剑 “唰” 地出鞘，剑尖遥指周文焕，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 她知道，绝不能让他跑回潭里，更不能让他伤了自己。
可此刻的周文焕，早已被水下的幽冥气息控住了神智。他猛地抬起头，扭曲的脸上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石头：“祭品…… 还不够…… 要新鲜的…… 灵魂！” 话音未落，他四肢着地，像一头被饿疯的野兽，带着腥风扑过来 —— 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草叶被他的爪尖划得粉碎，地面留下四道深深的抓痕。
青鸾早有防备，短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削向周文焕的手腕。可兽化后的周文焕皮肤硬得像铁甲，剑刃划过只留下一道白痕，发出指甲刮铁皮的刺耳声响。巨大的冲击力撞在青鸾胸口，她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枯树干上，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枯枝簌簌落下，几片带着晨露的叶子砸在她颈间，冰凉的触感却压不住后背传来的钝痛。
周文焕一击没中，变得更狂暴了。他挥舞着利爪，带起的恶风里裹着黑气，每一次扑击都像要把青鸾撕碎。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却力大无穷，连被短剑刺中肩膀都像没感觉，反而咧着嘴笑 —— 黑气沾到青鸾的衣袖，布料瞬间变得干枯，连她手腕上的银镯都泛起一层黑锈。青鸾只能靠着灵活的身法躲闪，剑尖时不时刺向周文焕的眼睛、喉咙，可每次都被他险险避开，好几次爪尖都擦着她的脸颊过去，带起的风里满是血腥味。
“不能久战！” 青鸾的心跳得像擂鼓，后背的钝痛越来越重，呼吸也开始发喘。她瞅准周文焕扑空的瞬间，虚晃一剑，左手飞快地摸向腰间 —— 那是楚曦给她的信号烟花，金属筒身还带着体温。她用力拉响引信，咻 —— 的锐响刺破空气，红色火光明明灭灭地蹿上半空，嘭地炸开一团猩红的花火，即使在白昼，那抹红也像泼在天幕上的血，格外刺目。
可这信号却像给周文焕加了燃料。他仰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声音里满是暴戾，爪尖的毒光更盛，扑击的速度又快了几分。青鸾的袖口被利爪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出血珠，伤口处传来麻痒的痛感，像有无数只小虫在爬 —— 她知道，那是毒素在扩散。她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脚步也有些虚浮，眼看周文焕的利爪就要抓向她的胸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三名穿着京畿大营服饰的骑兵疾驰而来，马蹄踏过草地，溅起一片片晨露。为首的正是之前送信的少年暗桩，他看到岸边的景象，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手里的长刀 “唰” 地出鞘，另外两人则张弓搭箭，淬了特制药剂的箭矢像流星般射向周文焕！
箭矢撞在周文焕身上，大多被坚韧的皮肤弹开，只留下一个个白印，少数几支射进皮肉的，也像扎进了棉花里，没造成致命伤。可骑兵的出现还是分散了周文焕的注意力，他转身扑向少年暗桩，青鸾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她靠在枯树上，用力撕下裙摆，紧紧裹住流血的手臂，伤口处的麻痒感越来越重，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青鸾姑娘，你没事吧？” 少年暗桩一边躲闪周文焕的攻击，一边大喊。他的长刀砍在周文焕背上，只留下一道浅痕，反而被周文焕一脚踹得后退几步，胸口一阵发闷。
“小心！他兽化后力大无穷，爪子有毒！” 青鸾的声音带着喘息，她握紧短剑，再次冲了上去。三人合力，勉强将周文焕逼在原地，可想要制服他，却比登天还难 —— 周文焕像不知疲倦的野兽，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停地扑击，岸上的战斗，同样陷入了死局。
水下的祭坛震动得越来越厉害，石板接缝处的黑水越渗越多，在地面汇成一道道细小的黑流。楚曦的赤霄红光像一把烧红的凿子，不断冲击着祭坛上的符文石刻，沈逸的剑光则像一道银线，专挑石刻的裂痕砍 —— 在两人的配合下，数块关键的符文石刻终于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黑水池的沸腾声弱了几分，涌出的黑气也变得稀薄，那巨影的身形晃得更厉害了，黑雾组成的躯体不断消散又凝聚，幽绿的双眸里满是焦躁。
可沈逸和影卫的消耗也到了极限。沈逸的脸色白得像纸，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颤，每一次挥剑都要咬着牙，内力在经脉里流转得越来越慢，像被冻住的水流；三名影卫维持的金色光罩黯淡得像快熄灭的蜡烛，光膜上的细纹越来越密，几乎要裂开，他们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即使在水下，也能看到他们紧绷的下颌线 —— 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那两名水鬼虽然被沈逸斩伤了一人，兽首面具裂了道缝，幽绿光从缝里漏出来，却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上来，分水刺每次划过光罩，都让光膜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楚曦手中的赤霄残刃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
红光不再是之前的细碎光点，而是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从剑鞘里涌出来，将楚曦整个人裹在里面。更诡异的是，从断刃处，竟投射出一道半透明的完整剑影 —— 剑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剑柄上的龙形纹饰栩栩如生，剑气像寒冬里的暖阳，带着斩妖除魔的无上正气。剑影闪过的瞬间，幽冥巨影发出一声精神层面的尖啸，黑雾组成的躯体剧烈颤抖，连幽绿的双眸都黯淡了几分，骸骨组成的指节咔咔作响，像是在畏惧。
“就是现在！撤！” 沈逸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把拉住楚曦的手腕，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他手腕一翻，长剑在身后划出一道银弧，逼退追来的黑气和水鬼，同时双脚在水中猛地一蹬，借着水流的反冲力，像离弦的箭般带着楚曦向上冲，衣摆划开水面，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三名影卫立刻收了短刃，紧随其后，他们的动作有些迟缓，却依旧保持着警惕，时不时回头挥剑，挡住追来的黑气。
那巨影似乎被剑影伤得不轻，只是用幽绿的双眸死死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黑雾组成的躯体不断翻滚，像是在积蓄力量，却没有追上来；两名水鬼想要追赶，却被祭坛方向传来的一股吸力扯了回去 —— 显然，维持祭坛和巨影，已经耗尽了他们的力气，再也分不出人手追击。
“噗哈 ——！”
几人先后冲破水面，新鲜空气涌进肺里，每个人都忍不住大口喘息。楚曦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看向岸边 —— 青鸾正和少年暗桩他们围着周文焕缠斗，周文焕的吼声隔着水面传过来，带着暴戾的气息；黑水潭中央的黑船正在缓缓下沉，船身越来越暗，最后彻底沉入潭底，船头的斗篷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先上岸！” 沈逸抹了把脸上的水，声音有些沙哑。他带着楚曦和影卫向岸边游去，留守的影卫立刻划着小船过来接应，船桨划开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看到沈逸和楚曦安全返回，青鸾等人像是松了口气，攻势也猛了几分。在众人的合力下，终于用浸过特制药液的牛筋绳将周文焕层层捆缚 —— 绳子刚缠上他的身体，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周文焕的咆哮声越来越弱，挣扎也渐渐无力，最后双眼一闭，昏了过去。他身上的兽化特征慢慢消退，青灰色的皮肤恢复成正常的颜色，爪牙也缩了回去，可那些黑色的血管却依旧在皮肤下若隐若现，像一条条潜伏的毒蛇。
楚曦瘫坐在草地上，后背靠着一棵大树，脸色苍白得像纸，握着赤霄残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水下的激战让她心神俱疲，尤其是最后那道剑影的出现，残刃传来的灼热感仿佛还在掌心燃烧，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柄残刃的联系又深了一层 —— 就像两个灵魂，终于找到了共鸣的频率。
沈逸的情况更糟。他刚上岸就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带着冰碴的淤血从嘴角溢出，落在草地上，血珠瞬间冻结成细小的冰晶。他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霜，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影卫立刻拿出备用的暖阳丹，小心翼翼地喂他服下 ——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沈逸的咳嗽才渐渐止住，可脸色依旧难看。
“水下…… 祭坛…… 非常危险。” 沈逸靠在树旁，喘息着说，声音里带着疲惫，“那东西…… 不是我们现在能对付的。它需要祭品和特定的时机才能完全现世，月圆之夜…… 恐怕就是关键。” 他的目光落在楚曦手中的残刃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 那柄残刃里藏着的力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强大。
楚曦看向昏迷的周文焕，又望向黑水潭 —— 潭水已经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墨黑如镜，像一只蛰伏的巨兽，等着择人而噬。她心有余悸地说：“他们需要‘九窍玲珑心’，赵三爷可能还没死，被关在祭坛的某个地方，作为备用祭品。我们必须在月圆之前救出他，还要破坏祭坛，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可每个人都明白，一旦献祭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青鸾正在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伤口处的麻痒感还在扩散，脸色也有些苍白。她抬头看向众人，忧心忡忡地说：“可是，怎么下去？经过这次，他们肯定会加强戒备，再想潜入，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带着潭水的腥气和若有若无的寒意。众人抬头望去，心头都是一沉 —— 天空中的乌云像浸了墨的棉絮，不知何时聚拢起来，厚重得仿佛要压下来，阳光被彻底挡住，天地间一片昏暗。在乌云的缝隙里，那轮月亮隐约可见 —— 不再是平时的皎洁银盘，边缘竟泛着一丝极淡的暗红，那红色像干涸的血迹，虽然微弱，却像一道不祥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血月将临。
沈逸挣扎着站起身，他扶着树干，脸色依旧难看，却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的目光扫过疲惫的众人，落在昏迷的周文焕身上，最后停在楚曦手中的赤霄残刃上 —— 那柄残刃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红光，像一团不灭的火种。
“先撤回临时据点，从长计议。” 沈逸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但必须在血月当空之前，找到进入祭坛核心、救出赵三爷、阻止献祭的方法。否则…… 整个京城，都可能被幽冥气息吞噬。” 他没有说下去，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沉重。
远处的黑水潭依旧墨黑如镜，表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仿佛刚才的激战只是一场幻觉。可潭水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悸动，却像一颗定时炸弹，提醒着众人：那底下藏着的恐怖，只是暂时蛰伏。而他们，是唯一能阻止这场灾难的人。风越来越大，乌云越来越厚，那轮泛着暗红的月亮，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即将被风暴席卷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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