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气息湮灭的悸动感还在胸腔里撞，沈逸眼底的悲痛就炸成了燎原火 —— 连周身的空气都跟着发烫，金红色刀意从佩刀里溢出来，裹着灼热的气浪，把秘阁里凝滞的檀香烤得发飘，连梁柱上的龙纹都像被映得活了过来。
“郑源！” 他的声音不是喊，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惊雷，砸在金砖上震得碎木渣都跳，“勾结幽泉妖人，以咒术噬陛下龙气，伪造圣旨谋逆！这碎玉、这黑气，哪样不是铁证？你还要狡辩到几时？！”
地上那半块引魂玉还在冒黑气，沾在金砖上就蚀出细坑，像在无声地舔舐着殿里的恐慌。郑源脸上的惊慌只撑了眨眼的功夫，就被破釜沉舟的狰狞取代 —— 他突然把紫檀木盒往地上一掼，木盒撞在金砖上裂成三瓣，溅出的木渣里还裹着几星靛蓝粉末，那是幽泉咒术残留的痕迹。
“狡辩？”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尖得刺耳朵，“沈逸，你真当自己能逆天？今日这大庆殿，就是你的葬身地！”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甲叶碰撞的 “哗啦啦” 声 —— 赵莽的禁军精锐裹着寒气冲进来，甲胄上还沾着宫道的夜露；更可怕的是那些靛蓝劲装的幽泉死士，脚步轻得像猫，手里的短刃泛着死气，一进门就把秘阁围得水泄不通，连窗缝都堵上了。
“护着皇后与宗亲！” 沈逸的刀 “嗡” 地响了一声，金红色刀光劈出的瞬间，就把冲在最前的死士斩成了两截。血溅在他玄色官服上，像开了朵暗红的花，可他半点没停 —— 楚曦的脸、青鸾的死、陛下的昏迷，全在脑子里转，每一刀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劲，竟逼得叛军不敢近身。
可架不住人多。赵莽提着长剑扑上来，剑风里裹着幽冥气，专挑沈逸的伤口刺；远处那郑府内侍更阴，指尖捏着黑符，念咒时喷出的黑气像毒蛇，缠上护阵的亲兵，那人瞬间就倒在地上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圆阵一点点缩紧，沈逸的肩甲又添了道伤，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刀把上，滑得握不住。他余光瞥见皇后抱着凤冠发抖，宗亲们缩在角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撑住，等京营的人来。
城南密舵的烛火晃得人心慌，阿七跪在床榻前，指腹蹭过楚曦的脸颊 —— 那冷意像寒冬的冰，顺着指尖往心口钻，他想喊 “郡主”，却发现嗓子被堵住，只能发出 “嗬嗬” 的气音，眼泪砸在楚曦的锦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没脉了…… 真的没脉了……” 暗卫里有人低低啜泣，声音里满是绝望。
“闭嘴！” 老大夫突然喝了一声，他把耳朵贴在楚曦心口，皱纹堆里的眼睛瞪得溜圆，“这不是死透的气！你们摸 ——” 他抓过阿七的手按在楚曦丹田处，“是不是像冻住的湖？连烛火都往她身上聚，却融不开这冷，可这冷里…… 藏着点活气！”
阿七的手猛地颤了 —— 楚曦的丹田处，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暖，像雪地里埋着的炭火，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却实实在在地烫着他的掌心。他猛地转头看向掉在地上的赤霄：那剑早没了星辉，剑鞘上的鸾鸟纹暗得像墨，可剑柄处，竟凝着一滴透明的星泪，悬在半空微微晃，表面还映着楚曦苍白的脸，倒像是剑在替她垂泪。
“郡主……” 阿七的指尖刚要碰到星泪，那滴泪突然 “嗡” 地响了一声 ——
楚曦的身体里，传来一道极轻的共鸣，像从灵魂深处飘出来的。紧接着，她丹田处那点暖意突然亮了，淡金色的光穿透锦袍，扩成指甲盖大的光团，把周围的幽冥纹路逼得退了半分 —— 那些靛蓝纹路像怕烫的蛇，往她四肢缩，却还死死缠着她的手腕，不肯松。
星泪顺着光团飘过去，融进的瞬间，光团突然涨了倍，连床榻周围的烛火都跟着亮了些。楚曦的脸还是灰败，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可阿七能感觉到，那点光在她身体里慢慢爬，像在给她续气。
“这是……” 老大夫的手抖了，“是借物存魂？还是…… 星力护主？老夫行医五十年，从没见过这样的异状！”
没人敢动，都围着床榻看那点光。暗卫们悄悄抹了眼泪，阿七攥着赤霄的剑柄，指节泛白：“不管是什么，郡主还活着…… 我们等她醒。”
秘阁里的刀声脆得像爆豆，沈逸的刀劈在赵莽的剑上，金红色刀光震得赵莽虎口发麻。他瞅准赵莽收剑的空当，突然变了招 —— 长刀收了大开大阖的势，刀光凝作指节粗的一线，快得带起破空的尖啸，连赵莽瞳孔里映出的刀影都没成形，刀尖就已抵住他咽喉。
“噗嗤！”
鲜血喷在沈逸脸上，赵莽的眼睛瞪得溜圆，身体软软地倒下去。主将一死，叛军瞬间乱了，有人开始往后退，嘴里还喊着 “不打了”。
“杀进来了！” 殿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 京营的兵终于到了！他们举着 “沈” 字旗，从秘阁门口冲进来，刀光扫过叛军的后背，很快就把剩下的人围了起来。
郑源的脸白得像纸，他抓着那幽泉内侍的胳膊，嘶吼着：“快！启动骨符！不能让他们赢！”
内侍的眼睛红了，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黑色骨符上，符面瞬间亮起诡异的光：“以我之魂，引渊临世！”
骨符炸开的瞬间，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幽冥死气冲上天，却没攻向任何人 —— 它像条黑蛇，扭着往龙榻上的楚琰钻！那死气里裹着尖啸，连秘阁的梁柱都开始发黑，显然是要吞了楚琰的龙气，让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
“陛下！” 沈逸想冲过去，却被两名死士抱住腿，他们嘴里还喊着 “同归于尽”，竟要往他身上撞黑符。
眼看死气就要碰到楚琰的眉心 ——
楚琰的眼睫突然颤了！他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用尽全力勾了下龙榻内侧的木纹 —— 那里藏着个指甲盖大的符文，是先帝留下的守护禁制！
“嗡 ——！”
一道金色光罩突然展开，光罩上的五爪金龙活了过来，绕着光罩转了一圈，龙鳞泛着太阳初升的暖金。死气撞在光罩上，发出 “滋滋” 的响，像热油浇在冰上，很快就散成了烟。
“是护国禁制！” 皇后突然喊出声，声音里满是惊喜，“陛下激活了禁制！”
沈逸趁机砍倒死士，冲到龙榻边。光罩慢慢散了，楚琰还没醒，脸色却比之前好太多，呼吸也顺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细若游丝。他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郑源 —— 那人已经被京营的兵按在地上，面如死灰，连挣扎都没力气。
幽泉内侍见大势已去，突然怪笑起来。他的皮肤下鼓出青筋，靛蓝死气从七窍里冒出来，整个人像吹胀的皮囊，连声音都变了调：“你们赢不了…… 幽泉的大人还在城西…… 他会吞了这天下！”
“砰！”
沈逸的刀飞出去，像道闪电，穿透他的心脏。内侍的身体僵了下，没炸开，软软地倒在地上，死气很快就散了。
秘阁里终于静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地上到处是尸体和血迹，华丽的龙纹屏风裂成两半，博古架上的瓷瓶碎了一地。皇后扶着凤冠，还在发抖；宗亲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看向沈逸的眼神里，有感激，也有敬畏。
沈逸没管这些，他蹲在龙榻边，看着楚琰苍白的脸，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 楚曦还在密舵，城西的祭坛还没破，这仗还没打完。
“清理皇宫，安抚百姓，严密封锁宫变的消息。” 他站起身，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所有人，跟我去城西 —— 捣了幽泉的老巢！”
就在他要跨出殿门时，一名斥候踉跄着冲进来，甲胄上全是血，连头盔都掉了，他 “噗通” 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将军！北境急报！北漠狼骑…… 连破三关！边军快撑不住了！”
沈逸的脚步猛地停住，他扶住殿柱，指节攥得发白。脑子里 “嗡” 的一声 —— 城西的祭坛、楚曦的生死、北漠的狼骑，像三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东方的太阳升起来，金色的光透过破碎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血迹上，却暖不了半分。他知道，这天下，还没到安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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