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景转瞬即逝，楚营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
天刚蒙蒙亮，操练场就已响起整齐的呼喝声。锐士营的士兵们光着膀子，在沙地上演练着搏杀技巧，拳头砸在木靶上的闷响、兵刃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震颤。陈武提着重斧站在一旁，眼神如炬，谁的动作稍有松懈，便会被他厉声喝止，随即亲自示范，斧影翻飞间，木靶瞬间被劈成两半，木屑飞溅中，士兵们的精神愈发紧绷。
萧逸没有去操练场，他正蹲在兵器坊里，看着铁匠们锻造长枪。炉火熊熊，映得铁匠们脸上油光发亮，铁锤落下的“叮当”声不绝于耳，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打在人心上。一名老匠人正拿着小锤，细细敲打枪尖的纹路，那是为了增加枪尖的杀伤力，他的手背青筋暴起，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通红的铁坯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老丈，这批枪什么时候能好？”萧逸递过去一块干净的布巾。
老匠人接过布巾擦了擦汗，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将军放心，天黑前保证让弟兄们用上新家伙！昨儿个苏瑶大人派人送来了好铁，比咱们之前用的强多了，打出来的枪，保管能捅穿天狼蛮子的皮甲！”
萧逸看着铁坯在炉火中渐渐变成赤红色，心里踏实了不少。苏瑶不仅送来了铁料，还附带了一封信，信里说那三个联名上书的太守已经被皇帝斥责，暂时掀不起风浪，让他安心御敌。字里行间的沉稳，让他仿佛能看到她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模样。
“将军，粮仓那边清点好了。”军需官匆匆走来，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苏瑶大人送的粮草足够支撑一个月，还多了不少腌肉和干菜，弟兄们这几日都能吃上荤腥。”
“好。”萧逸点头，“让伙夫们换着花样做，别让弟兄们吃腻了。”他知道，对于士兵们来说，能吃饱吃好，就是最好的鼓舞。
正说着，一名士兵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一面小旗：“将军，了望塔传来消息，天狼部落那边有动静，黑压压的一片，像是在集合！”
萧逸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知道了。让各营按原计划布防，弓弩手到箭楼就位，长枪手守住栅栏，骑兵营在侧翼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是！”士兵领命而去，脚步轻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萧逸走出兵器坊，望向天狼部落的方向。那里的地平线上，果然升起了一股浓重的烟尘，隐约能听到牛角号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像是巨兽在低吼。风里似乎都带着草原人的悍勇之气，刮在脸上有些生疼。
“将军，铁木真这是真要来了。”陈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的重斧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来了才好。”萧逸望着烟尘的方向，眼神平静，“省得我们天天提心吊胆。”他顿了顿，又道，“你带锐士营守主营，我去东侧看看。记住，不管外面怎么打，主营不能乱。”
“末将明白！”陈武抱拳，转身大步离去，甲胄碰撞的声音在营寨里回荡。
萧逸朝着东侧走去，沿途的士兵们都在忙碌着。有人在加固栅栏，将粗壮的圆木用铁链捆在一起；有人在挖掘壕沟，沟里插上了削尖的木桩；还有人在箭楼上架起了床弩，那弩箭足有手臂粗细，箭头闪着幽冷的光，一看就威力无穷。
走到东侧栅栏边，一名年轻的弓弩手正紧张地调试着弓弦，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到萧逸，他连忙站直身体，脸上有些慌乱：“将……将军！”
萧逸拍了拍他的肩膀，入手一片滚烫，想来是紧张坏了。“别紧张。”他声音温和，“瞄准了再射，每一箭都要发挥作用。”
年轻士兵用力点头，眼睛亮了起来：“将军放心！俺爹说了，俺们村的地，就靠将军和弟兄们守着，俺绝不能让天狼蛮子过去！”
萧逸心里一暖。他想起苏瑶信里说的，有百姓主动把儿子送到军营，说“保家卫国是本分”。这些年轻的士兵，或许没读过多少书，却比谁都清楚自己在为谁而战。
他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云层变得厚重起来，遮住了太阳，天地间一片昏暗，像是要下雨的样子。风也越来越大，吹得栅栏“嘎吱”作响，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奏响序曲。
“呜——呜——”
天狼部落的牛角号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那声音雄浑而苍凉，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紧接着，是马蹄声，从远及近，越来越响，像是闷雷在地面滚动，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颤抖。
萧逸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祥云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草木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大战来临前的味道。
“弟兄们，打起精神来！”萧逸的声音在风中传开，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天狼蛮子来了，让他们看看，大楚的儿郎，不是好欺负的！”
“杀！杀！杀！”
士兵们的呐喊声冲破了风声，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栅栏后的弓弩手们将箭矢搭在弦上，手指扣紧，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烟尘，那里，无数黑影正在逼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萧逸站在栅栏前，望着越来越近的敌军，脸上没有丝毫惧色。他知道，这场仗会很难打，但他更知道，身后是无数百姓的期盼，是大楚的山河土地，他退无可退。
“放箭！”
随着他一声令下，箭楼上传来整齐的弓弦震颤声，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出，划破昏暗的天空，朝着天狼部落的大军飞去。
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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