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
当晚，秦家后花园。
王应权按照林琳在信里约定的时间地点，悄悄潜入。
他左右张望，只见假山后立着一个身形与林琳颇为相似的女人，脸上还戴着面罩。
“你怎么现在才来？”王应权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贪婪，“刀子放好了吗？”
秋水的声音和林琳不同，所以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王应权没有怀疑，兀自强调了一遍他和林琳交易的条件。
“林琳，你别耍花招，等我在婚礼上杀了苏慕，你承诺我的佣兵团二把手的位置，必须兑现！”
秋水嘴角一抹冷笑。
是了，就是这句话。
“好啊，二把手的位置，你去地狱里坐吧。”秋水的声音清冷而陌生。
王应权浑身一僵，暗道不好，转身就想跑。
“晚了。”
话音未落，花园四周的灯光骤然大亮，将这片小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秦汉带着几名心腹，从暗处走了出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是尚若临暗中给秦汉送了信，说是苏慕被陷害了，欲知真相，就去后花园看好戏！
秦汉将信将疑，但涉及到苏慕，他必须来。
没成想，居然看到这一幕！
王应权双腿一软，当场跪在了地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会是一个陷阱。
“首领，我……”
秦汉没有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戴着面罩的女人，也就是秋水。
“你是谁？”
秋水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叠信纸扔到王应权面前。
“这些，是你和林琳伪造的吧？你们模仿苏慕的笔迹，写信给华国老家，让秦汉以为苏慕仍然想杀了他报仇？”这话，是对着王应权说的，却也是说给秦汉听的。
王应权面如死灰，在秦汉杀人般的目光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竹筒倒豆子般全招了。
“是……是林琳！都是林琳指使我干的！她说只要能把苏慕夫人从您身边赶走，她就……她就想办法让我当上佣兵团的二把手！”
秦汉的身体晃了晃。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两天让他心痛如绞，让他误会了苏慕的家书，全都是假的。
他的阿慕，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巨大的狂喜和翻涌而上的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再次看向秋水，声音嘶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秋水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摇了摇头。
面罩遮住了她的容颜，却遮不住她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你可以确定一件事，苏慕是爱你的。她一直都爱你。”
说完，秋水不再停留，转身离开，消失在夜色里。
只留下秦汉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眶在一瞬间红了。
夜风吹不散秦汉心头的燥热，也吹不干他眼角的湿意。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穿过花园，沉重的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杂乱而急促的声响。
他来到苏慕的房间，屋内的灯光是温暖的橘色，将苏慕的身影静静地投在雪白的墙壁上。
进进出出的家丁和侍女们忙活着婚礼前的事项，苏慕正坐在梳妆台前，长发披散，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来。
跟在秦汉身后的两名侍女吓了一跳，正要开口，秦汉却头也不回，只抬了抬手，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沙哑和急切。
“你们都下去。”
侍女们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一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是苏慕惯用的香薰味道。
曾几何时，这味道能让秦汉瞬间平静下来，此刻却像一根细细的针，扎在他最痛的地方。
他几乎是贪婪地看着苏慕，看着她平静的眉眼，看着她微抿的嘴唇，看着她眼底尚未完全消散的疑惑。
就是这样一张让他痴迷的脸，他竟然会听信旁人的谗言，会相信那封伪造的家书是她亲笔所写？！
他不该！
苏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
“这个时间，你那边应该也是一大堆事儿，怎么过来了？”
苏慕注意到秦汉身上还带着夜的寒气，脸色更是前所未见的难看，混杂着痛苦、懊悔和一种她看不懂的狂喜。
“你的脸色……”
话未说完，秦汉已经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的力道极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苏慕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任他抱着。
她的鼻尖撞在秦汉坚硬的胸膛上，闻到了他身上硝烟与尘土的味道，这味道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无法抹去的过往。
但是，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阿慕……”秦汉的声音闷在她的发间，带着一丝颤抖。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能告诉她，他误会了她，怀疑了她，甚至相信了那些伪造的信件。
那样只会让她更痛苦，让她觉得自己的真心错付，成了一个笑话。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余生去补偿。
苏慕轻轻推了推他，总算从他铁钳般的怀抱里挣出一丝空隙。
“到底怎么了？”
秦汉松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死死地锁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没什么。”秦汉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明天……不，今天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我……”
苏慕看着秦汉眼底清晰的红血丝，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汹涌情绪，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莞尔。
“要举行婚礼了，你紧张了？”她问。
在这位杀伐果断的佣兵首领脸上看到这种近乎失措的神情，实在是罕见。
他此刻不像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枭雄，倒像个即将迎娶心爱姑娘的毛头小子，患得患失。
秦汉一怔，随即抓住了这个台阶，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我紧张。”
他确实紧张。
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不是因为婚礼，而是因为差一点，他就污蔑了这场婚礼的美好寓意。
“我怕，怕你反悔。”秦汉握住苏慕的手，将那柔软无骨的指尖贴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虔诚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阿慕，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他的声音很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剖出来的。
苏慕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灯下投出一片剪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将手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秦汉的心猛地一沉。
然而，苏慕只是用那只手，理了理他有些凌乱的衣领，动作轻柔而平静。
“秦汉，你不用说这些。”苏慕的声音依旧是温婉的，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清明。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既然答应了嫁给你，就不会后悔。”
这句话没有浓情蜜意的回应，却比任何情话都让秦汉心安。
它代表着苏慕的决定和她的承诺。
即便这个决定里，或许还夹杂着无奈与妥协，但苏慕终究是选了他。
巨大的石头终于从心口落下，秦汉只觉得浑身力气都像被抽空了，剩下的唯有无尽的庆幸。
他再次伸手，这一次，只是轻轻牵住了苏慕的手，紧紧地，仿佛握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好。”
他应了一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不后悔，我更不后悔。”
灯光下，秦汉的眼眶又一次红了。
他的阿慕，还在他身边。
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在夜色中来去如风的神秘女人……
秦汉将这个身影深深地埋进了心底。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们还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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