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肆虐，旧书楼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从门缝渗入的寒意。
杨文远带着沉重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风雪中，苏晨脸上那抹冰冷的弧度也随之敛去。
苏晨重新坐回桌案前，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专注。
苏晨拿起桌角一份早已备好的卷轴，缓缓展开。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自虚爵令颁行以来，一个月的详细收支账目。墨迹清晰，数字精准。
虚爵令售出：二百一十二个。
收入：白银六百三十六万两。
粮食七百二十五万石。（包含护送江南考生至江北参考所收取的额外“护送粮”，每护送一人收取一万石粮）
苏晨的目光在数字上快速扫过，心中飞速盘算。
支出：
拨付李道宗新军：白银三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按五万新兵，每人每日三斤粮计算，可维持半年军需。）
支援雁门关：粮食一百万石。（可维持十五万边军一年基本口粮。）
剩余：白银六百零六万两，粮食六百零五万石。
“李道宗那边”苏晨低声自语，提笔在卷轴空白处快速写下指令，“传令李道宗：新兵招募、训练需加大力度。再招五万新兵！粮饷后续补足。”
“蜀地宋青书：密令其于蜀中秘密招募新兵。最低两万，最高五万。务必隐蔽，粮饷自筹部分，朝廷后续支援。”
写罢，他目光落回剩余的钱粮数字上。六百多万两白银，六百多万石粮食，看似庞大，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面前，仍显不足。
下一步支出：
拨付秦仲岳：白银五十万两。（用于秘密建立盐矿提纯工坊，启动盐业计划。）
苏晨脑中迅速计算着盐业的利润空间：
粗盐： 采盐矿、提纯、人力、运输等综合成本，控制在四十文一斤以内。卖给杨家七十文一斤。利润：三十文\/斤。
精盐： 提纯工艺更复杂，成本控制在五十文一斤以内。卖给杨家三百五十文一斤。利润：三百文\/斤。“即便明年开春突厥真的大举进犯雁门关，”苏晨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有这些盐利支撑，加上现有的粮饷储备，也足以支撑一场硬仗。”
然而，粮食仍是重中之重。
“六百零五万石粮食。看似不少，但分摊到边关十五万大军、李道宗即将扩充的十万新军、蜀地可能招募的数万新兵，以及可能的战事消耗远远不够。”苏晨眉头微蹙，“必须继续大规模收购粮食！”
苏晨提笔继续写道：
购粮计划：
划拨白银三百万两，专项用于江南购粮。
目标：陈粮、新粮皆可。收购价上限：市场价十文一斤，上浮五成，即不超过十五文一斤。
时间：两个月内完成。
策略：优先向已购买虚爵令的江南商人收购。利用其急于与朝廷建立联系的心理，快速达成交易。
原则：速度第一！不惜代价！在江南世家反应过来、哄抬粮价或封锁粮源之前，尽可能多地囤积！
“银子没了可以再赚，”苏晨放下笔，眼神锐利。
心里想到“我脑子里有的是法子。但银子买不到粮食，才是真正的绝境。必须趁现在江南五姓被江北通道和盐业计划牵扯精力，尚未完全封锁粮市之际，疯狂屯粮！”
苏晨随即想到粮仓安全：“金陵地处江南腹地，粮仓在此，犹如怀抱金砖行于闹市，太不安全。一旦江南狗急跳墙，后果不堪设想。”
指令： “所购粮食，除少量留于金陵应急外，绝大部分……秘密转运至江北安全地带！具体地点，待与韩震山商议后定。命韩震山派可靠人手负责押运、储存事宜。”
写完购粮计划，苏晨的目光投向更远的未来。解决眼前的粮饷危机只是第一步，要想彻底摆脱受制于江南的困境，必须从根本上改变。
“开垦土地。”苏晨低声吐出四个字，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不能永远受制于江南的粮仓。江北地域辽阔，可垦荒地众多，只是受限于人力、水利和气候，产出不及江南丰饶。”
苏晨提笔写下：
长远战略：开垦江北荒地。
目标：大幅增加江北粮食自给能力。
现状：江北现有登记田亩约一亿亩，远不足以支撑未来需求。
关键：需获得江北赵、韩两大世家手中合计约两千五百万亩良田的使用权或所有权，作为开垦核心区与水利枢纽。
难点：需找到足以打动赵、韩两家的利益交换条件。杨家以田换盐权已成，赵、韩两家需另辟蹊径。
在原有基础上再开垦两千万亩到五千万亩，时间为期一年，可以用利诱百姓开垦，开垦一亩荒地百姓得七分田，三分归于朝廷。
写到这里，苏晨停下笔，陷入沉思。如何撬动赵、韩这两块硬骨头？
盐权已给杨家，不可能再分。军权？韩家本就执掌边军，难以再给更多。
商业特权？赵家以马匹贸易立足，空间有限……
“利益交换……”苏晨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得好好想想……”
人口也是问题，江北只有一千四百万人口，开垦土地需要人。
可以利用开垦土地为饵，调动江南人口来江北。
反正江南百姓手上几乎没田，都在江南五大世家手里。
利用田地诱惑，江南百姓估计会有人来江北开垦。再加上给出一点好处给江南百姓。
这个得好好想想，如何牵动江南百姓来江北开垦。
苏晨把这个想法也写了进去。只是在想法后面写了待定两字。
苏晨将卷轴仔细卷好，唤来门外守候的吴小良。
“吴小良。”
“奴婢在。”
“将此卷轴，速速呈送陛下御览。告知陛下，此乃虚爵令月余收支明细及后续部署方略，请陛下过目定夺。”
“是！奴婢遵命！”吴小良双手恭敬地接过卷轴，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转身快步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回廊深处。
苏晨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他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天地，眼神深邃。
屯粮。
开荒。
盐利。
新军。
每一步……
都关乎着这场与江南世家、与北方强敌的国运之争
风雪呼啸，仿佛在为这盘愈发宏大复杂的棋局，奏响肃杀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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