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那伙新人提供的模糊方向和唢呐声的引导,队伍在解雨臣的指挥和张起灵的探路下,谨慎地向村子东头移动。沿途越发破败,有些房屋甚至完全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的腐朽和腥甜气息也愈发浓重。
周舟手中的【环境危险度指示器】始终在黄色和淡红色之间跳动,提醒着众人无处不在的潜在威胁。他们尽量避免进入那些看起来特别破败或者门洞大开的房屋,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终于,在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后,前方出现了一口古井。
井口由粗糙的青石垒成,边缘破损严重,长满了滑腻的青苔。井口上方架着的木质辘轳早已腐朽断裂,只剩下几根残骸。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怨气与井中蒸腾上来的潮湿霉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压抑感。
更引人注目的是,井口边缘,以及井台周围,散落着一些刺眼的白色剪纸——正是新人提到的“白喜字”。这些喜字剪工粗糙,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与这死寂、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更添诡异。
张起灵拦在井前,阻止了众人过于靠近。他的目光沉静,却带着十足的警示。连他都如此谨慎,可见井中之物绝不简单。
“这井……怨气冲天。”解雨臣低声道,眉头紧锁,“‘鬼嫁娘’的线索,或许真的就在这里。”他看向那五个新人,“你们之前看到的红衣女子,是在哪个方向?”
那个惊魂未定的年轻女孩瑟缩了一下,指向村子更深处,唢呐声传来的方向,“好……好像就是那边……但,但也不确定,雾太大了……”
魁梧壮汉补充道:“我们慌不择路,感觉哪都有影子……”
看来从新人口中得不到更精确的方位了。
黑瞎子绕着井口小心地走了半圈,避开那些白喜字,从游戏格子取出那根细长金属探条,小心翼翼地向井内探去,同时侧耳倾听。
“井壁湿滑,青苔很厚……深度不明,探条没触底。”他汇报着,突然,动作一顿,“等等……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反光?不太像水光。”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牵动。
周舟立刻集中精神,再次强化【破妄之眼】的效果,向漆黑的井底望去。视线穿透层层黑暗与怨念的阻隔,隐约看到井底并非全然无水,而是有浅浅的、污浊的积水。在积水边缘,似乎半掩着什么……一个红色的、布料一样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微微反光的物件,看形状……
“好像……是个红色的衣角,像是嫁衣?旁边还有个……像是金属盒子?”周舟不太确定地描述道,井下的光线太暗,怨气干扰严重,即使有破妄之眼也看得不甚清晰。
“嫁衣?盒子?”解雨臣眼神一凝,“无论是哪一样,都可能与‘鬼嫁娘’的真相有关。但井下情况不明,怨气如此之重,贸然下去风险太大。”
张起灵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轻动。他感知到的危险,更多是来自于井中弥漫的那股无形却强烈的怨念本身,这怨念充满了痛苦、绝望和不甘,强烈到足以侵蚀心智,甚至引来不测。
就在这时,周舟手中的指示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嗡鸣,屏幕上的红光剧烈闪烁!
“危险!高危险!”他急声道。
几乎在提示响起的同一时间,井中那股浓郁的怨气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阵若有若无、凄楚哀婉、仿佛凝聚了无尽委屈与绝望的女子哭泣声,缥缈缈缈地从井底传来,钻进每个人的耳朵,直透心底,让人头皮发麻!
“呜……呜呜……”
哭声断断续续,在这死寂的荒村里回荡,格外瘆人。
那五个新人吓得魂飞魄散,挤作一团,连惊呼都发不出来。金丝眼镜男双腿打颤,几乎要跪下去。
就连黑瞎子和解雨臣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张起灵握紧了黑金古刀,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井口。
周舟心脏狂跳,但他强忍着恐惧,注意到那哭声虽然凄厉,却并没有伴随实际的物理攻击。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带着自身精神力的意念延伸出去,并非挑衅,而是如同投入井中的一颗石子,轻轻触碰那股怨念,试图理解其根源。
哭泣声微微一滞。
紧接着,一幕破碎、混乱、充满痛苦与绝望的画面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强行涌入周舟的脑海——
· ……颠簸的、如同囚笼的花轿……扭曲变调、如同哀乐的唢呐声……
· ……挣扎……捆绑……嘴巴被堵住……红色的盖头下是布满血丝的、绝望的眼……
· ……冰冷的井水……无数双麻木或狞笑的眼睛……无情的推搡……沉重的落石砸下……
· ……无尽的黑暗……窒息的痛苦……刺骨的冰冷……滔天的怨恨与不甘……
画面支离破碎,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被迫害致死的滔天怨气!
“呃!”周舟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身体晃了晃,那股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让他意识海一阵剧痛,仿佛要被同化一般。
“周舟!”张起灵第一时间扶住他,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透过手掌传递过来,稳住了他紊乱的气息,并将那股侵入的怨念逼退。黑瞎子和解雨臣也立刻围拢过来,警惕地注视着周舟和古井。
“我……没事……”周舟喘了几口粗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古井,声音带着一丝虚弱,“我好像……看到了一些她死前的片段……这个‘鬼嫁娘’,是被活活投入井中溺死的……冥婚……是强迫的!村民……都是帮凶!”
这个消息让众人心头更沉。被迫冥婚,含怨而死,怨气针对的是整个村子,这解释了为何怨气如此之重,也意味着“鬼嫁娘”的怨灵极难化解,任务难度远超普通生存。
“看来,找出‘真相’不仅仅是知道她怎么死的,”解雨臣沉声道,“可能需要化解她的怨气,或者……完成她某种未了的心愿,比如……复仇?或者找到某个重要的物品?”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井底,“那个金属盒子,或许就是关键。”
然而,如何安全地取得盒子,成了摆在眼前的难题。井下怨气浓郁,直接下去恐怕凶多吉少。而且,刚才周舟探查的动静似乎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沙沙……沙沙……”
细微的、仿佛无数纸张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从浓雾的各个方向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
【环境危险度指示器】的红光并未减弱,反而因为来自多个方向的威胁而变得更加刺眼。
“那些纸人又来了!数量很多!四面八方!”周舟低呼,声音带着紧迫。
只见浓雾中,一个个面色惨白、动作僵硬的纸人村民再次显现,它们手中不再是农具,而是拿着白色的灯笼、白色的招魂幡,如同一支沉默而诡异的送葬队伍,无声无息地朝着古井这边包围过来。
它们的眼神空洞,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执行某种仪式的专注,数量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多!
“妈的,没完没了!这是捅了马蜂窝了?”黑瞎子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变得凶狠。
张起灵将周舟往身后带了带,黑金古刀终于完全出鞘,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与周围阴森鬼气形成尖锐对抗。
解雨臣快速扫视战场,大脑飞速运转:“不能硬拼!数量太多,耗也会被耗死!先退回安全屋!”
“走!”张起灵低喝一声,刀光一闪,将最先靠近的几个纸人斩成两截,纸屑纷飞,为团队打开一个缺口。
黑瞎子殿后,手中扣着最后一张【镇魂符】,看准时机拍出,金光闪烁间,暂时阻滞了侧翼涌来的纸人。
一行人且战且退,朝着来时的方向移动。那五个新人连滚爬爬,哭爹喊娘,但在求生本能驱使下,倒也勉强跟上了队伍。
纸人村民并不急切,只是不紧不慢地围拢、逼迫,如同驱赶羔羊入圈。它们手中的白灯笼在雾中发出惨淡的光,映照着画出来的诡异笑容,更显恐怖。
撤退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浓雾似乎更加粘稠,唢呐声在耳边扭曲回荡,干扰着方向感。
“这边!左转!”解雨臣凭借强大的记忆力和方向感,不断修正路线。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较为开阔、原本可能是打谷场的空地时,异变再生!
空地中央,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上,突然凭空出现了几个模糊的、穿着现代服装的身影!他们看起来也是刚刚被传送进来,一脸茫然和惊恐地看着四周的浓雾和隐约逼近的纸人。
“又……又来新人了?”周舟一愣。
然而,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那些围拢的纸人村民仿佛嗅到了新的、更易捕捉的猎物,一部分立刻调转方向,如同潮水般朝着那几个茫然的新人扑去!
凄厉的、绝望的惨叫声瞬间划破死寂!
“啊——!别过来!”
“救命!滚开!啊——!”
那几个新人显然毫无经验,瞬间被大量的纸人淹没。挣扎、哭喊、撕扯……声音很快变得微弱,最终归于沉寂。
只有浓雾中隐约传来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某种诡异的吮吸声,以及迅速弥漫开来的血腥味。
周舟团队这边,压力骤然一轻,但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新人惨死,却无力救援。这就是无限惊悚游戏的残酷规则,死亡如同呼吸般平常,弱者率先被淘汰。
“快走!”解雨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但也更加冰冷。怜悯在此刻是奢侈品。
利用这短暂的间隙,他们加速冲刺,终于看到了那处熟悉的院落轮廓。
撞开院门,所有人冲了进去,黑瞎子和张起灵再次迅速将门闩死。
“砰!砰!砰!”
纸人村民的撞击声再次响起,但依旧被坚固的木门挡在外面。
院内,暂时安全了。
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巨大冲击和消耗。
那五个新人更是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脸上毫无血色,显然被刚才新人惨死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眼神都有些涣散。
周舟靠在张起灵身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稳定气息和淡淡的冷意,狂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指示器,光芒终于从刺目的红色回落至较为温和的黄色,但依旧不稳定。
解雨臣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己方四人无恙,那五个新人虽然精神濒临崩溃,但肉体还侥幸活着。
“井下的盒子必须拿到,”解雨臣打破了沉默,声音恢复了冷静,“但需要方法。硬闯不行,或许……需要满足某种条件,或者引开那些纸人。那个发夹……或许会是关键。”
黑瞎子喘匀了气,接口道:“那些纸人好像对落单的、新来的特别‘热情’?刚才……”他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适者生存,残酷却真实。
周舟沉默着,再次从“背包”里取出一些压缩饼干和几瓶纯净水,分给那五个惊魂未定的新人。
这一次,他们接过食物的手抖得更加厉害,眼神中除了恐惧,似乎还多了一些别的、更深沉的东西。
看着他们,又想起井中感受到的绝望画面,以及刚才惨死的新人,周舟深吸一口气,对解雨臣道:“我想……我可能有点思路了。那个‘鬼嫁娘’……她最恨的,或许不是所有活人,而是……当初强迫她、看着她死去甚至参与其中的那些‘村民’。那些纸人,可能就代表着它们?”
解雨臣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有可能。所以,我们需要的不是武力消灭所有纸人,而是……找出其中的关键,或者,理解并利用它们的‘行为模式’和‘仇恨源头’。”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唢呐声。方向,变了。近了。”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那一直飘忽不定、仿佛来自村子东头的扭曲唢呐声,不知何时,似乎……已经来到了距离这处安全屋不远的地方!
并且,其中似乎还夹杂了更多喧闹、哭泣和……锁呐吹奏的,更像是迎亲的调子?两种矛盾的音调扭曲地交织在一起。
仿佛,那支诡异的送亲或者说送葬队伍,正在朝着他们而来。
子时未到,真正的危机,却已步步紧逼,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第324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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