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回想,吏部报上来的名单里,绝对没有这一条!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勋贵班列中的顾寰。
刹那间,他心中豁然开朗!
他说怎么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原来是这些沉寂已久的勋贵,又嗅到了机会,出来搅风搅雨了!
就在他刚刚想通此节,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张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升少保、少傅、兵部尚书,杨博,为东阁大学士,加封少师,即日起入阁办事!”
“升右都御史兼兵部尚书加遣宣大军务总督,王崇古,为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
高拱听到这里,勃然变色!
再也顾不得深思,他必须立刻打断这完全失控的封赏!
他猛地一步踏出班列,须发皆张,直指张宏,厉声喝道:“奸宦!安敢矫诏惑众!”
首辅当众怒斥“矫诏”,这罪名何其严重!
百官闻言,无不悚然惊骇!
又出了什么惊天变故?
人群中的翰林官陶大临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几乎要晕厥过去。
余有丁则悄悄看向申时行,见对方微微颔首,心下稍定。
更多的官员则是目光惊疑地在高拱与张宏之间来回扫视,不知所措。
张宏被当面呵斥,却并未惊慌,只是转头平静地看了高拱一眼,仿佛那声“奸宦”骂的不是自己。
倒是张居正,此刻挺身而出,挡在了高拱与张宏之间,沉声道:“元辅!请注意朝廷体统!莫要情急之下,胡乱攀咬!”
他一出面,高拱立刻反应过来。
果然又是张居正在背后与他为难!
这次玩的是什么把戏?
利用皇帝的中旨来拉拢勋贵和杨博这些墙头草?
好个张居正!
早上还在家门口说什么“以朝局为重”,转眼就撕破脸皮到如此地步!
真是把他高拱当三岁孩童耍弄!
高拱怒极反笑,冷哼一声:“我吏部、内阁,从未奏请过这两项任命!
此贼宦当众矫诏,罪不容诛!”
他死死咬住“矫诏”二字,绝口不提“中旨”,是为了留有余地,方便日后分说。
同时将事情闹大,也是希望消息能尽快传到宫中的陈洪耳中,让陈太后有机会出面,将此事定性为“矫诏”。
然而,事情的发展注定不会如他所愿。
张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元辅这可是冤枉咱家了。
咱家今日所宣,皆是奉陛下圣旨、两宫太后懿旨而行,何来‘矫诏’一说?”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至于元辅您奏没奏请过,那就不是咱家该过问的事了。”
高拱悚然一惊!
皇帝和两宫太后的联合旨意?
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就要再次呵斥:“好你……”
话刚出口,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脖颈有些僵硬地转向张居正,又缓缓移向端坐御座的少年天子。
当看到张居正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小皇帝那深不见底的目光时,高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直坠冰窟!
昨夜陈洪还秘密过府,向他传达了陈太后全力支持的明确态度,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毫无征兆地变卦?
唯一的可能就是……
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依次扫过张居正、皇帝,甚至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看到了那不在现场的李太后、冯保等人。
这些人……这些人竟敢联手威逼当朝太后?
他们怎么敢?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张宏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转而看向呆立当场的杨博,催促道:“杨尚书,该接旨了。”
高拱也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杨博。
当他看到那位素以滑头着称的兵部尚书脸上那挣扎犹豫的神色时,他陡然惊觉,自己已然站在了悬崖边缘!
不行!
绝不能让杨博自己选!
这个老狐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眼里只有自身利害,何曾有过大局!
他立刻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吏科左给事中涂梦桂,让他按计划出面,以程序不合为由封驳此诏。
同时,他再次强行打断张宏,试图夺回主动权:“即便如此!诏令不经内阁票拟,便是中旨!此乃乱命,臣等不敢奉诏!”
左给事中涂梦桂得了暗示,立刻出列,清了清嗓子,就要依制进言封驳。
眼看就要在程序上将此诏搅黄。
然而,就在涂梦桂即将开口的千钧一发之际——
突然,一直静立如同泥塑木雕的成国公朱希忠,猛地踏步出列!
他手中的纠仪礼杖带着千钧之力,往地上重重连杵三下!
“咚!咚!咚!”
沉闷而威严的响声震得人心头发颤!
紧接着,朱希忠发出一声似低吼又似咆哮的呵斥,声若洪钟:“首辅高拱!安敢君前失仪!!”
这位往日里病恹恹、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老勋贵,此刻霍然睁开了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
目光如电,死死锁住高拱,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他这一声吼,如同号令!
周遭肃立的金吾卫侍卫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礼杖往地上重重一顿!
“砰!!”
“砰!!”
接连不断的顿地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所有朝臣都吓得一哆嗦!
多少年了!
自从世宗朝以后,何曾见过纠仪官在如此大典上,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如此厉声呵斥当朝首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朱希忠身上。
只见这位往日如同病虎蛰伏的老国公,腰杆挺得笔直,那双看透了数十年风云的眼睛里,此刻唯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高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势惊得心头一跳,但他旋即暴怒,厉声咆哮道:“住嘴!此地哪有你说话的份!”
他自然不怕朱希忠,首辅之尊,岂惧一勋贵?
然而,那左给事中涂梦桂,被几名眼神冷冽的金吾卫和悄然围上来的锦衣卫死死盯住,
左右看了看那明晃晃的礼杖和绣春刀,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缩了缩脖子,
最终还是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灰溜溜地被“请”出了场地。
“好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刻,御座之上,
传来了少年皇帝清越平和的声音,如同甘霖洒落,瞬间化解了现场的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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