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井的金属壁被重力扯得变了形,像一口被掀翻的锅。我整个人贴在垂直的墙面上,脚悬在半空,胃里一阵翻涌,直冲到喉咙口。刚才那道影子抬手朝黑色主机指去的画面,还在我眼前晃悠。可现在呢,整栋楼跟被磁铁吸起的铁屑似的,歪歪扭扭地往天上飘。
“不是吧……”我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味儿,“连地心引力都偷懒啦?”
头顶的天花板“轰”地塌了,一盏吊灯掉下来,在半空突然停住,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着,慢悠悠转了个圈,往旁边飞去。重力方向变了。走廊成了竖井,原本的地板成了墙。我手腕一紧,应急电源线缠得死死的,另一头勾住了断裂的电缆支架——刚才那一跃,全靠这根破线救了我一命。
脚踝猛地一紧!
冰凉、滑腻,就像被深海章鱼的触手缠住了。我低头一看,我的影子没了,换成了一条泛着幽紫光泽的触手,正顺着小腿往上爬,指尖还滴着黑得像墨汁的液体。
“黑玫瑰的影子病毒……居然从记忆消除器钻进我身体里了?”我倒抽一口冷气,脚趾在鞋里蜷起来。
它动了,猛地收紧,骨头咯咯响。我疼得眼前发黑,手一滑,电源线差点脱手。
不行,得让它停下——可宝盒在口袋里安静得像块没用的塑料,裂纹里的粉光时有时无,根本没法许愿。周明远还被程序操控着,不知道是敌是友。我能用的,只有刚才复制他记忆时抓到的那一串代码碎片。
我咬紧牙关,把全身重量挂在电源线上,腾出一只手去摸脚踝,手指用力掐进那团影子组织,嘶嘶地说:
“NV - 9 - Subject - 01。”
触手一下子僵住了。
就像有人给蠕动的虫子按了暂停键。它表面的紫光闪得厉害,好像在接收什么冲突指令。我趁机猛拽电源线,借着重力又一次改变的瞬间,整个人像弹弓射出的石子,撞向b1层的电梯门框。
“砰!”
肩胛骨撞到金属边缘,疼得我差点哭出来。可顾不上了——b1实验室的标识在烟尘里忽隐忽现,门牌上“量子重力仪”五个字随着空气波纹扭来扭去,就像水底的倒影。
我滚进实验室,反手把门踹上。液压锁“咔”地锁住了,可天花板开始渗出黑色黏液,墙壁的瓷砖一块块浮起来,在半空飘着,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拼成了奇怪的拼图。
正中间,那台量子重力仪像个倒过来的沙漏,上下是银白色金属环,中间悬浮着一颗灰蓝色晶体,这会儿转得飞快,表面裂出了细细的纹路,就像干涸的河床。
我扑到控制台前,手掌按在冰凉的金属面板上。
轰——
不是声音,是直接冲进脑子里的画面。
二十年前。
实验室灯火通明,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在警报声里乱跑。主控屏上红字闪着:【潮汐同步率98.7%……失败!主阀未关闭!】
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冲进画面——陈锋。他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不是输入终止代码,而是……手动解开了三重安全锁。
“你们疯了?!”有人尖叫,“重力锚点一旦失控,整个城市都会被撕成碎片!”
陈锋没回头,只冷冷说了一句:“代价……值得。”
画面突然没了。
我猛地抽回手,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流。那不是意外,是人为的灾难。而今天……历史要重演?
抬头一看,重力核心转得越来越快,空气中出现了能看见的波纹,就像热浪里扭曲的路面。远处,透过实验室的防爆窗,我看见市中心的摩天大楼一座一座地离开地面,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像漂浮的冰晶。
“得稳住它……”我喘着气,指尖残留的星尘之力还在血管里流动。我闭上眼睛,把手重新按在控制台上,让那股暖流流进仪器里。
刹那间,全身像被塞进了榨汁机。
骨头疼得好像在呻吟,内脏被拉扯着,皮肤下面好像有无数根针在倒着扎。重力场的频率像万吨巨浪拍打着我的神经,我死死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听懂……听懂啊……”我颤抖着小声说,“让我听懂它的话!”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宝盒残骸轻轻震了一下。
一道微弱的粉光从裂纹里透出来,就像萤火虫闪了一下翅膀。不是许愿,也不是冷却结束——而是“愿望回溯”功能剩下的能量,在我意识崩崩溃的时候,暂时激活了。
一瞬间,我“听”到了。
不是声音,是一种频率的共鸣。重力仪在尖叫,用一种只有被星尘改造过的神经才能懂的波段。它在说:锚点没激活,潮汐合不上。
我猛地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控制台下面——一块掉下来的墙后面,露出一段生锈的金属铭牌。
【重力锚点·1999.10.17】
日期。
和周明远父母遇害的日子,和NV - 9实验开始的日子,完全一样。
二十年前的锚点,从来没真正关掉。而今天,它正被一股力量重新唤醒。
“所以……你才是钥匙?”我小声说,看着仪器最后传回来的一组波形编码。那频率……和周明远怀里的震动一模一样。
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不是人的节奏。
每一步踩下去,地面就陷下去一点,就像被无形的大锤子砸了一下。门框开始变形,液压锁“吱呀”作响。
我往后退了一步,手去摸门边的消防斧——刚抓住,门就炸开了。
气浪把我掀翻,后背撞到控制台上,嘴里泛起血腥味。烟尘里,周明远走进来。
不,那已经不能叫“周明远”了。
他眼睛里闪着机械蓝光,左太阳穴的蓝纹像电路板一样亮起来,黑色风衣在没风的地方呼呼地飘。他抬手,指尖一点,我脚下的地板一下子塌下去,形成一个小黑洞,吸力一下子把我往深渊里拽。
我本来该躲开。
可我没躲。
我朝他冲过去。
身体快被撕裂的时候,我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一接触——
记忆涌进来。
不是画面,是不停循环的痛苦。黑暗的实验舱,警报声,父母倒在血泊里,时间停在10:17。他被困在那一刻,被程序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就像一盘永远停不下来的录像带。
“够了……”我嗓子发紧,另一只手猛地掏出宝盒残骸,直接贴在他太阳穴上,“你不是执行者,你是幸存者!”
粉光和蓝纹撞在一起。
“嗡——”
就像两段失散二十年的代码终于对上了密钥。他身体一震,眼里的蓝光闪得厉害,好像在挣扎。
就在这一瞬间,他双手突然交叉,在空中画了一个闭合的环。
不是圆。
是莫比乌斯环。
空气扭曲起来,时空像被揉皱的纸又被硬生生抚平,形成一个闭环力场。四周漂浮的建筑一下子停住,重力潮汐的扩散被硬生生挡住了。
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看懂了那三个字:下次……别碰我。
蓝光又占满了他的瞳孔。
他抬手,掌心对着我。
而我的脚踝,那道紫光纹身突然烧得厉害,就像有人拿烙铁在皮肤上刻字。
控制台的警报声疯了似的响起来。
重力仪的晶体裂得更厉害了,屏幕上最后一行数据闪过:
【锚点激活倒计时:00:03:17】
我抬头,看见周明远的指尖开始凝聚出像黑洞一样的旋涡。
他的枪口,正对着我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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