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外的阳光异常晃眼,那个男生正站在不远处,侧头打量着我们社团那张略显潦草的海报。他身量很高,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均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被他穿得清隽又挺拔。他有着精致的眉眼,深邃的轮廓和利落的下颌线,在看清他面容的瞬间,我差点忘了呼吸,不是因为他的好看——虽然他的确好看得过分——而是因为这好看那么熟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猛地惊醒,记起自己此刻的任务。一股激动撺掇着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我脱口而出:“这位同学,你是要入社吗?”
他笑着走过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抢着回答,生怕晚一秒他就改变主意,“请先填一下表格。”我急切地抽出一张登记表,递过去。
旁边的薇薇默契地补充道:“帅哥,不要忘记缴纳会费哦!”
“好啊!”他应得非常轻快,没有一丝犹豫,接过表格,就俯身在桌子上填写起来。他额前的几缕碎发随着他低头而垂落,仿佛珠帘遮住了盛景,那股强烈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他很快填好,将表格递还给我。我接过,念出他的名字:“邱——雨——涵……你的名字很好听啊。”
“谢谢学姐,”他笑起来,眼波流转,“学姐,你叫什么名字?”
“梓寻。”我指指身边,“她是薇薇。”
“梓寻学姐,薇薇学姐,”他从善如流地叫着,语气真诚,“你们的名字也很好听。”
“谢谢。”我将一份会员资料和注意事项递给他,“来,这个给你。会员证我们之后会统一制作,晚些时候发给你。”
“好的,谢谢学姐。”邱雨涵接过资料,又笑着同我们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开。目送他走远,我刚收回视线,胳膊就猛地被薇薇用力抓住!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你看见没!你不觉得……他好像!好像……”
我深吸一口气,接上了她没能说出的那个名字:“很像肖景明。”
“对对对!我的天!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薇薇捂着脸,压低声音尖叫,“这么好看的人还能一个接一个出现,我们h大是什么风水宝地啊……”
正当我们俩因为这惊人的相似而心绪难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一个略带造作的男播音腔毫无预兆地在我们耳畔响起:“你们看到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一个激灵,刚才被邱雨涵惊得还没完全归位的心脏,又猛地窜了上去。我抿住嘴唇,扭头狠狠瞪向神出鬼没的易亮。他正一脸“我可逮着了”的得意表情,夸张地挑着眉。
“果然看到了。”易亮对我们谴责的目光毫不在意,朝邱雨涵努了努嘴,“诺,那个男生,外语学院的新生,一入校就引起轰动了。林美可是第一时间就盯上他了,消息灵通得很。不少人私下都管他叫‘小肖景明’。”
薇薇猛点头:“确实好像哦!”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桌上那张墨迹未干的入会登记表拿起来,径直举到了易亮面前。
易亮定睛一看,错愕地张大嘴,随即扬起古怪的笑容,他啧啧两声:“行啊,你这效率……再下一城啊。”
午后的阳光比清晨更添了几分热度,广场上的人流稍歇,但喧嚣未止。我抱着快餐盒,坐在摊位后面,一面嚼着饭菜,一边低头清点着一上午收来的会费。
耳边隐约有脚步声靠近,男中音愉悦地响起:“学姐!在吃饭呢?”
我抬起头,仓促地咽下嘴里的米饭。“是啊,”我眨了眨眼,有些意外,“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
邱雨涵又转了回来,正站在摊位前,笑盈盈地看着我手边那叠零钱和报名表。阳光落在他身上,距离更近,光线更好,我也得以更仔细地打量他。静下来看,他和肖景明的差异其实很明显。他的肤色比肖景明那种冷白要深一些,五官也更阴柔,不像肖景明那般棱角分明、带有一种冷硬的雕塑感。尤其是鼻梁,肖景明的鼻尖是宛如刀削般直挺利落的,而邱雨涵的鼻尖却微带鹰钩的弧度,显出一丝精明。
他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我的审视,热情地询问道:“学姐忙了一上午了,需要帮手不?”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薇薇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我一下,我才后知后觉地赶紧点头:“太好了!正缺人手呢!有你在,我们就不愁生意了。”
“传单给我,我去发。”他主动请缨,很是爽快。
我想起一件事,忙指指头顶松脱的横幅:“不急。我们的横幅掉了,能先帮忙挂一下吗?本来我打算去借梯子的,你在就不用了。”
“小事一桩。”他答应得极为爽快,说话间便踏上了我们用来放物品的方凳,“这些爬高爬低的活儿,哪里需要你们女孩子来做。”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下自己的书包:“我给你们带了酸奶,放在最外层了,自己拿就好。”
薇薇惊叹:“这也太体贴了吧!”
我心里也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平息了:“好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呢?你喝吗?”
他认真绑着横幅一侧的带子,应道:“不用管我,你们喝就好。”
“那我们会不好意思的。”我拿出酸奶,手感冰凉凉的。“我和薇薇分一盒就够了。”
邱雨涵轻巧地跳了下来,他额角有细微的汗珠,看着我手里的酸奶,忽然勾起嘴角,语气带着亲昵:“不如,你先喝,剩下的给我?”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拒绝:“……不好吧。”他未免也太自来熟了。我性格里有点小洁癖,根本无法接受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同样,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让别人吃我剩下的。
正当微妙的尴尬气氛弥漫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可爱,战果如何啊?”
宁理一个个摊位巡视,总算想起我们这个处于角落的边缘小社团了。我故意板起脸瞪着他,他也配合地做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僵持了片刻,我俩同时卸了劲,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不错呢,”我指了指身后如同门神般矗立的邱雨涵,“看看我们新招的门面担当,如何?”
宁理抬眼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算是认可。邱雨涵主动打招呼:“您是宁理学长吧?久仰大名。”
宁理挑眉:“你是?”
“我是外语学院大一的新生,叫邱雨涵。”
宁理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就是邱雨涵啊!”他立刻转头对我说,“那天老卢还跟我嘀咕,说这届新生里有个外号叫‘小肖景明’的,嘿,这又自动投奔到你这儿来了。”
邱雨涵闻言,立刻谦逊道:“听说肖景明学长非常优秀,我哪里好意思跟他相提并论呢。”他说完,冲我招呼道,“学姐,我继续干活去了。”经过我身边时,飞快地补充了一句,“酸奶你喝了哈,别给我留了。本来就是给你们买的。”话音未落,他已经拿起一叠传单,重新汇入人流,游说起那些目光不由自主追随着他的人。
宁理抱着手臂,皱眉观察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这小子可不是个简单角色啊。不过,你们协会招这么个人,倒也不错。”他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小肖景明?我倒是没看出哪里像景明。”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肖景明在你眼里当然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比不了。”
宁理被我呛声,不怒反笑,他琢磨了一下,掏出了手机,一边跟我挥手告别一边聊起电话:“哎,景明啊,忙什么呢,这么久才接电话……也没什么事,这不是在招新么……对啊,你也不来露个面……我刚走到演讲与口才协会这边,看到件好玩的事情……”他边说边笑着走远了。
我收回目光,正好看见邱雨涵领着人回来。“学姐,又有人要入会哦!”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女生,脸颊泛红,眼神飘忽。我拿出登记表,忍不住暗自佩服:邱雨涵真是个极其懂得如何利用自身优势的人。两个女生走后,邱雨涵将几张纸币整整齐齐地放在我面前:“学姐,这是刚才那两个人的会费……”他状似随意地问我:“宁理是你男朋友啊?”
我被问得一懵:“什么跟什么啊!不是!”
“哦,”他点点头,接着问,“那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被他的直球打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回答:“还没……”顿了顿,找回一点气势,“怎么,你准备给我介绍?”
邱雨涵闻言,笑得分外灿烂:“学姐,你想多了。碰到好女孩,我一般都是自留的。”他话锋一转,极其自然地指向广场外的商业街,“哎,听说那附近有家臭豆腐特别好吃哦,你们吃不吃的?我去买啊。”根本没给我犹豫的时间,他就像一阵风似的走远了,留下我和薇薇面面相觑。
怎么说呢?这个邱雨涵,真是个来去如风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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