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正站在门外等我，依旧是那副清冷的调子，黑色t恤衬得他肤色更白，黑边框眼镜平添了几分书卷气，搭配着做旧的浅色牛仔裤，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像一幅移动的风景画，分外打眼。我推开门时，他恰好抬起头，目光与我对上。那一刻，我再次在心底客观地评价自己：嗯，眼光确实不错。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一会儿篮球队有个聚会，何华也在。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文君如此积极主动地约我，倒是让我颇为意外，我决心矜持一些：“让我考虑一下。我这边跟几个初中同学聚会还没结束。你要不要先上去坐坐？”
文君扬起眉毛，不置可否。我知道他在等我表态，于是我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其中一个刚才说，如果我接的学长是你，她就从咖啡厅爬出去。我想看看她怎么爬……”
文君听了，从喉间逸出低笑，眼底掠过一丝玩味，配合地说：“那……咱们就去看她爬。”
当众人彻底看清跟在我身后的人时，空气仿佛凝固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她们，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眼睛都忘了眨。效果达到了，我满意地指了指沙发空位，文君便挨着我坐了下来。
我清了清嗓子，目光精准地投向对面已经石化的思思，语气轻快：“说话！”
思思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过神，脸瞬间涨红，结结巴巴地说：“文……文君……”
我笑眯眯地追问：“所以，爬不爬？”
思思垮下脸，带着哭腔讨饶：“我……我不想爬……有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嘛……梓寻你太坏了！文君，怎么……怎么真的是你啊……” 她哀怨地看向文君。
文君笑问她：“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坐在思思旁边的阿英终于忍不住了，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讽刺道：“那当然是某些心知肚明的问题啦。大家都知道我们敬爱的学生会主席大人高冷着呢，什么时候有空跑来跟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喝咖啡了？”
阿英的话机锋毕露，文君却并未动怒，甚至没有直接回应阿英的挑衅。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脸上，轻声重复刚才的问题：“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
我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说：“不去。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唱KtV呢。”
文君忽然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所以，你叫我上来，是专门当道具的？”虽然是质问的话，但听上去却透着奇异的愉悦感。我侧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坦然承认：“恭喜你，发现了真相。”
他低笑，身体退回安全距离，站起来：“好吧，道具的使命完成了。我先走了。”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俯身对我说，“嘿，明天晚上我家有个小型聚会，何华也来。你要不要来？”
我歪头想了想，依旧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考虑考虑……”
“好。”他也不纠缠，干脆地点点头，又对着桌旁一圈表情复杂的女生们礼貌地颔首示意，这才转身离开。
文君的身影刚一消失在楼梯口，我们这一桌就炸开了锅。刚才强装的镇定和沉默被彻底抛到九霄云外，每个人都激动起来。阿英第一个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到底什么情况啊？！十几天前你们不是还处于互相不搭理的状态吗？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思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她把我的话说完了！我也想问！而且他刚才靠你那么近说什么悄悄话？”
老大比较淡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悠悠地说：“哎，管他什么情况呢。这么个级别的帅哥，拜倒在我们梓寻的石榴裙下了？想想还挺带感的，与有荣焉啊！”
王陆也笑着附和：“真的诶，以前只能远观，今天总算近距离地欣赏了一下。颜值确实能打。”
刚从星城回来不久的星仔恍然大悟，指着门口方向：“这就是你们以前天天提到的那个文君？嗯……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梓寻后来把秦召给甩了。”
阿英闻言，迅速在桌子底下拍了一下星仔，同时小心翼翼地看向王陆。王陆却一脸坦然：“都是过去八百年的老黄历了，提它干嘛。再说，我现在都有男朋友了。”
“什么？！你有男朋友了？！”阿英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惊呼道，“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汇报！太不够意思了！”
王陆笑着把话题引回我身上：“我的事稍后再说。你们还是先集中火力，审问梓寻吧！”
于是，八卦之火再次熊熊燃烧，在姐妹们连番的“严刑逼供”下，我只好避重就轻地把最近和文君的几次接触大致说了说，隐去了我的“游戏”心态。直到她们觉得榨不出更多细节了，才心满意足地准备进行下一个节目。
星仔举手招呼服务员买单。服务员走过来，礼貌地说：“您好，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买过了。”众人又是一阵意味深长的起哄。
后来，在KtV包厢里，唱完一首郑秀文的《值得》，屏幕上还闪烁着歌词的尾句。阿英趁着别人点歌的间隙，悄悄在我耳边说：“今天这么一看……文君好像也没我想的那么不好。”
我笑了笑，没说话。夜里，回到家，我百无聊赖地看了会书，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白天的一幕幕，拿出手机，屏幕显示还不到九点。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不如，骚扰一下文君？不知道从哪一刻起，我对他不再有那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紧张感了，并随着他的纵容而“肆意妄为”起来。
电话拨出去，响了几声就被接通了。但那边传来的却不是文君的声音，背景里还有隐约的音乐声和男男女女的喧闹声。
“喂？哪位找文君啊？他暂时没空接电话。”那男生大大咧咧地说。
“哦？这么忙啊？我是他学妹。”
“呀，你也是学妹啊？我们这边刚好也遇上一群学妹，他现在正被包围着呢！”
“是吗？那麻烦你问问他，有空搭理一下我这个学妹不？”
“嘿嘿，好嘞！你等着啊……”那男生把手机拿远了，我隐约听到他抬高声音喊，“文君！电话！又一个学妹找你！”手机似乎被抛了过去，想是被文君接住了。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阵揶揄的起哄声，我隐约听到有人在笑着说：“这个学妹待遇好像不一样哦……”紧接着是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背景的嘈杂声逐渐变小。
随后，文君的声音传来：“喂。”
我拈酸吃醋般地说：“学长的夜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文君在那边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让你陪我来，你又不来。”
“那我现在过去？”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文君认真起来：“你确定？我喝酒了，没办法开车去接你。”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
文君似乎短暂地权衡了一下，才报出酒吧地址。他是否误会我痴缠，我已无心辩解。就在刚才等待的几十秒里，过往他冷若冰霜的模样不受控制地涌来，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潮水退去后，心底反复回响的，只剩下他那句清晰而决绝的话：“过去、现在、将来，我们都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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