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风里带了层薄凉，却挡不住正午的暖阳。巷子里的窗台上，都摆上了晒太阳的物件：张婶家的粗布被褥摊在竹架上，被阳光晒得蓬蓬松松；巧铜张的铜器摆在窗沿，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阿木爷爷的药罐放在窗台上，里面的药渣晒得半干，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凌恒坐在客栈的窗边，手里捧着本旧书，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字里行间都带着暖意。墨渊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剑谱，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像个歪歪扭扭的巨人。
“这太阳晒着真舒服，”墨渊伸了个懒腰，树枝在地上划出道长长的线，“比练剑时出的汗还暖。”
“再过些日子，想晒都没这么暖的太阳了，”凌恒翻过一页书，“冬天的日头短，还没晒够就落了。”
小花飘在窗台上，挨着一盆晒太阳的仙人掌。仙人掌的刺在阳光下泛着光，它用花瓣轻轻碰了碰仙人掌的叶片，硬邦邦的，带着股韧劲，铜铃铛“叮铃”响，像是在打招呼。
张婶端着个簸箕，把晒好的绿豆往屋里收。绿豆被晒得干硬，倒在陶罐里“哗啦啦”响。“这绿豆得趁晴天晒透，”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冬天煮绿豆汤，加把红糖，暖身子。”
巧铜张扛着个新打的铜炉路过，炉身上刻着缠枝纹，在阳光下亮得耀眼。“这炉子是给李木匠打的，”他笑着说，“冬天放在屋里，烧点炭火，比炕还暖和。”
李木匠正在自家院里修补木犁，阳光照在他的老花镜上，折射出小小的光斑。他把晒得半干的木楔子敲进犁头的缝隙里，“这木头晒过太阳，不容易变形，”他拍了拍犁身，“明年开春接着用，保准结实。”
墨渊对铜炉很感兴趣，跟着巧铜张去看。铜炉的炉膛擦得干干净净，边缘打磨得光滑，摸上去暖乎乎的。“这炉子能烧多久？”他问，“能烧到春天吗？”
“只要有炭，能烧一冬天，”巧铜张说，“等天再冷点，我给你打个小铜炉，放在屋里，能烤红薯吃。”
墨渊的眼睛亮了，拍着手说：“太好了！我最爱吃烤红薯，皮焦焦的，肉甜甜的。”
日头升到头顶，窗台上的物件晒得发烫。女人们聚在客栈的院子里，坐在暖阳下做针线活，鞋底纳得“嘶啦”响，时不时把针线举到阳光下照照，看线有没有打结。“这阳光亮，”一个妇人举着鞋底，“能看清针脚，纳得匀。”
老板娘端着一碟炒花生出来，放在石桌上。花生是刚从地里收的，用盐水煮过再晒干，晒得壳都发脆，一捏就开。“尝尝，”她招呼众人，“晒过太阳的花生，比炒的还香。”
墨渊抓了一把，剥着吃，花生仁饱满，带着股咸香。“等冬天，咱们用巧铜张的小铜炉烤花生吃，”他对凌恒说，“肯定更香。”
“得先把花生晒得够干，”凌恒剥了颗花生扔进嘴里，“不然烤出来会糊。”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窗，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小花趴在窗台上的暖阳里，花瓣被晒得微微发卷，像睡着了，铜铃铛安静地贴着叶片，只有被风吹动时，才轻轻响一声。
阿木爷爷拄着拐杖，在巷子里慢慢走，见了谁都笑着点头。他的棉袄搭在胳膊上，只穿了件单衣，说是晒太阳晒得热。“这太阳是个好东西，”老人说，“晒晒身子，舒坦；晒晒粮食，耐存；晒晒心，亮堂。”
墨渊听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树枝往阳光更足的地方挪了挪，继续画他的剑谱。
夕阳把窗台染成金红色，晒了一天的物件开始慢慢降温。张婶把被褥收起来，叠得方方正正，抱在怀里，像抱着团阳光。“晚上盖着，准能做个暖和的梦，”她说。
凌恒合上书本，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太阳，心里忽然觉得，这窗台上的暖阳，不只是用来取暖、晾晒，更是给青石镇的日子镀了层金边。它让被褥有了温度，让粮食有了味道，让人心有了暖意，让平凡的日子，在光影流转里，变得格外踏实、明亮。
墨渊已经把剑谱画完了，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明天还来晒太阳，”他说，“我要把剑谱再画一遍，肯定比今天的好。”
“好啊，”凌恒点头，“明天的太阳，一样暖。”
夜里的风有点凉，却吹不散屋里残留的阳光味。凌恒躺在床上，知道明天太阳还会升起，窗台上还会摆满晒太阳的物件，人们还会在暖阳下忙碌、说笑，而青石镇的日子，会像这窗台上的暖阳，不炽烈，却绵长，在岁月里，静静流淌出最安稳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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