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这天，风里带着明显的凉意。清晨推开窗，院墙边的菊花开得正盛，却被一层白霜打蔫了花瓣，叶片蜷曲着，像是受了委屈。田埂上的野草彻底枯黄，踩上去“咔嚓”作响，远处的树木也开始落叶，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给地面铺了层薄毯，透着几分萧瑟。
墨渊跟着凌恒在菜窖里整理过冬的蔬菜。菜窖挖在院子角落，深约丈许，里面阴暗潮湿，却能很好地保存红薯、白菜和萝卜。凌恒踩着木梯下去，把红薯码在角落里，用干稻草盖好。“得隔开点，”他对上面的墨渊说，“别堆太密，不然容易烂。”
墨渊抱着白菜往下递，白菜的叶子上还带着露水，冰凉地沾在手上。“这白菜能吃到开春吗？”他问，看着窖里渐渐堆满的蔬菜，心里踏实了不少。
“差不多，”凌恒接过白菜，码得整整齐齐，“中间翻两次，把烂叶子摘掉，能存很久。等开春新菜下来，这些正好吃完。”
菜窖口，张婶正往里面放腌好的咸菜坛子。坛子里装着腌萝卜、腌白菜，还有腌辣椒，封得严严实实，透着股咸香。“你家的菜窖够大，”张婶笑着说，“我多放两坛，回头想吃了就来拿，配着粥喝正好。”
墨渊点点头，帮着把坛子搬下去。他知道，这些咸菜是冬天饭桌上的常客，虽然简单，却能解腻下饭，比肉还爽口。
田埂上，李木匠带着徒弟在加固篱笆。秋天的篱笆被风雨侵蚀得有些松动，他们往篱笆桩下填土，再用铁丝捆紧，防止冬天被大雪压塌。“这篱笆得拦结实了，”李木匠用脚把土踩实，“不然野兔会跑进菜地里，把白菜啃得乱七八糟。”
巧铜张的铺子里，挂着不少新打的铁钩和铁环，是用来加固门窗的。冬天风大，门窗容易松动，用铁钩扣紧，能挡住不少寒风。“凌恒，要不要给你家窗户装几个铁钩？”他举着铁钩说，“这玩意儿结实，能用到明年开春。”
凌恒买了四个，打算下午就装上。墨渊看着那发亮的铁钩，想象着冬天窗户紧闭、寒风进不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上午的太阳升得老高，却没什么温度，照在身上也不觉得热。阿木爷爷和秦老在药圃里收割最后的草药，枯黄的药草被捆成束，挂在屋檐下晾晒。“这艾叶得晒干了存好，”秦老对墨渊说，“冬天生冻疮了，煮水泡泡就好，比冻疮膏管用。”
墨渊帮着把药草搬到屋檐下，看着它们在风中轻轻摇晃，心里想着冬天可能长冻疮的手，暗暗记下秦老的话。
中午歇晌时，老板娘端来热乎乎的萝卜汤，里面放了些虾米，鲜得很。“快喝点热汤，”她说，“寒露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喝点汤暖暖身子。”
墨渊捧着汤碗，热气模糊了视线，喝一口，暖流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他看着窗外飘落的叶子，忽然觉得这寒露的萧瑟里，也藏着安稳。就像这菜窖里的蔬菜，屋檐下的草药，都是人们为过冬做的准备，踏实而妥帖。
下午，凌恒带着墨渊装窗户铁钩。墨渊扶着梯子，凌恒站在上面，把铁钩钉在窗框上，“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晰。“这样就好了，”凌恒下来后试了试，铁钩扣得很紧，窗户纹丝不动，“冬天再大的风也不怕了。”
墨渊也试了试，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看见壮实正在牛棚里吃草，阳光透过栅栏照在它身上，毛色发亮，看起来很舒服。“壮实冬天吃什么？”他问，忽然担心起牛的口粮。
“早就准备好了，”凌恒指着墙角的干草堆，“那是晒干的玉米秆和稻草，够它吃一冬天了，还拌了些豆饼，保证它壮实。”
傍晚时分，风更大了，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催促人们赶紧回家。墨渊跟着凌恒往回走，看见家家户户都在收晾晒的东西，把晒干的谷物、草药都搬进屋里。
回到镇上，炊烟早早升起，比往常浓了些，像是在对抗这萧瑟的寒意。老板娘在厨房烙饼，面里掺了新磨的玉米粉，黄灿灿的，闻着就香。“晚上吃饼卷咸菜，”她笑着说，“热乎，抗冻。”
墨渊吃着饼，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这寒露的萧瑟并不可怕。因为人们早有准备，菜窖里有菜，屋檐下有粮，屋里有暖炉，身边有彼此。这些准备，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能驱散所有的寒意。
夜色渐浓，风还在刮，却吹不散屋里的温暖。墨渊躺在床上，听着凌恒给壮实添草的声音，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菜窖里的白菜绿油油的，屋檐下的草药散发着清香，冬天一点都不冷。
寒露的萧瑟，是冬天的预告，却也是安稳的开始。青石镇的人们，会在这萧瑟里，守着准备好的一切，静静等待春天的到来。而那些看似萧瑟的景象背后，藏着的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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