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这天,北风跟刀子似的刮着,卷着地上的碎雪,打在脸上生疼。青石镇的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像水晶做的帘子,太阳出来时,冰棱反射出刺眼的光,却一点也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墨渊缩着脖子往张婶家去,手里捧着刚蒸好的红薯,热气腾腾的,在冷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张屠户昨天去县城赶集,到现在还没回来,张婶急得坐立不安,让他过来帮忙看看。
“还没消息?”墨渊把红薯递给张婶,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心里也跟着沉。
张婶接过红薯,却没心思吃,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按理说昨天傍黑就该回来,这都过了一夜,别是出啥岔子了。”
正说着,李木匠裹着一身寒气闯进来,帽檐上结着白霜:“张屠户没回来?刚才听去县城的王老汉说,县里昨晚抓了不少人,说是查什么‘通敌文书’,动静闹得挺大!”
“抓的都是啥人?”张婶的声音发颤,手紧紧攥着围裙。
“不清楚,”李木匠跺着脚上的雪,“王老汉说街上到处是官差,他吓得没敢多待,赶紧回来了。”
墨渊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前阵子清乡的事,难道县太爷还没死心?他看向凌恒,见他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担心。
“我去县城看看,”凌恒站起身,拿起外套,“你们在家等着,有消息我马上回来。”
“我跟你去!”墨渊立刻说,他不放心凌恒一个人。
张婶也急着要去,被李木匠拦住:“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在家守着,万一屠户回来了呢?让凌恒他们去,年轻人脚快。”
凌恒和墨渊没敢耽搁,借了巧铜张的快马,往县城赶。雪后的路滑得很,马蹄踩在冰上,时不时打滑,两人只能勒紧缰绳,慢慢往前走。风灌进领口,像冰碴子似的往里钻,冻得人说不出话。
快到县城时,远远看见城门口站着不少官差,盘查得比往常严了许多,进出的人都要解开包袱检查,连车底都要敲敲看看。
“不对劲,”凌恒勒住马,低声说,“看样子不是普通盘查,咱们得绕着走,从东门的小路进去。”
两人牵着马,钻进路边的树林。树枝上的积雪被碰得簌簌往下掉,落在脖子里,凉得人一哆嗦。墨渊紧跟着凌恒,心里七上八下的——张屠户老实本分,怎么会跟“通敌文书”扯上关系?
从东门的小路溜进城时,天已经擦黑。县城里一片肃杀,店铺早早关了门,街上的官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手里的刀在灯笼光下闪着冷光。两人不敢走大路,专挑背街小巷,贴着墙根往前走。
“去张屠户常去的肉铺问问,”凌恒压低声音,“他每次来县城,都在那儿歇脚。”
肉铺的门虚掩着,里面透着微弱的光。凌恒敲了敲门,一个颤巍巍的声音问:“谁?”
“是我,青石镇的凌恒,找张屠户。”
门开了条缝,肉铺老板探出头,看见是他们,赶紧拉进去:“你们可别乱逛!昨晚县太爷下令,说是截获了通敌的文书,上面有青石镇的名字,抓了好几个去县城赶集的青石镇人,张屠户也被带走了!”
“为啥抓他?”墨渊急道。
“说不清,”老板关上门,压低声音,“官差说凡是青石镇来的,都有嫌疑,先抓了再说。现在大牢都快满了,听说还要去青石镇抓人呢!”
凌恒心里一沉,果然是冲着青石镇来的!前阵子清乡没占到便宜,这次借着“通敌”的由头,怕是要把镇上的人都折腾一遍。
“我们得赶紧回去报信,”凌恒拉着墨渊,“让镇上的人早做准备。”
两人不敢久留,趁着夜色从原路返回。马在雪地上飞奔,风声在耳边呼啸,墨渊回头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县城,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张屠户还在牢里,官差说不定明天就会去青石镇,他们该怎么办?
回到镇上时,已经是后半夜。祠堂里的灯还亮着,里正和秦老、李木匠都在等着,见他们回来,赶紧围上来。
“张屠户被抓了,”凌恒喘着气说,“县太爷说咱们镇有人通敌,还要来抓人。”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油灯的火苗在晃动。里正的手抖了抖,烟锅掉在地上:“这……这是欲加之罪啊!咱们镇世代守法,怎么会通敌?”
“是冲着上次征粮的事来的,”秦老叹了口气,“县太爷怀恨在心,想借机报复。”
墨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寒风卷着雪粒打在窗上,像鬼哭似的。他知道,小寒的冷,不只是天气,更是人心的寒。一场更大的风暴,怕是要落在青石镇头上了。
“得想办法救张屠户,”凌恒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也得护住镇上的人,不能让他们胡来。”
里正点点头,眼里重新燃起光:“对,不能坐以待毙!明天我就去找巡检,让他帮忙斡旋,实在不行,咱们再去府城找知府大人!”
油灯下,几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像一道道倔强的脊梁。墨渊握紧了拳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县太爷得逞,绝不能让青石镇的安宁被毁掉。
小寒的夜,格外漫长。青石镇的人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异动里,又一次站在了风雨的边缘。而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或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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