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臭的垃圾堆里，林蜷缩在腐烂的菜叶和碎瓦片之间，银色的头发上沾满了污渍。尤拉用她那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披风盖住两人，粗糙的手掌紧紧捂着林的嘴——护卫们的火把就在巷子口晃动，近得能听见他们盔甲的碰撞声。
搜那边！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镇长大人说了，那个银发小鬼受了伤跑不远！
林能感觉到尤拉的手臂在发抖，汗水顺着她黝黑的脖颈滑落，混合着血水渗进衣领。她的呼吸又轻又急，像只受伤的野兽。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才敢稍微放松。
林大人，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尤拉压低声音说，她的左臂伤口还在渗血，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护卫很快就会搜到这边来。
林没有回答。他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镇长宅邸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奥瑟被带走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一遍遍重放——那个傻孩子最后还是一脸茫然 。
该死...林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啪——！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一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响亮。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
尤拉惊得想去拦他：林大人！
闭嘴。林咬着牙，灰色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冷光，让我想想...
他用手指在地上画着简陋的地图：镇长宅邸的轮廓，护卫巡逻的路线，还有奥瑟可能被关的位置。画到一半，他的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巷子里像打雷一样。
尤拉的肚子立刻跟着叫了起来。这个强壮的女人尴尬地别过脸，但林看见她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了——从昨晚到现在，他们滴水未进。
奥瑟应该没事。林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手指戳着地上的草图，那个肥猪知道他是王子，肯定把他关在最好的房间...好吃好喝供着...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了，但送回王宫就是死路一条...
尤拉沉默地点头。她见过太多贵族间的肮脏事，知道一个被绑架的王子回去会面临什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左臂的烙印，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镇长会把他关在最好的客房，林分析道，最多三天就会准备马车。他看向尤拉，你熟悉宅邸的布局吗？
尤拉的表情变得复杂：我...我只去过厨房和仓库...
林没有责怪她。他看了看尤拉手臂上的伤，又看了看自己焦黑的手指。他们现在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连走路都困难，更别说去救人了
搬运工的活...林突然抬眼，目光扫过尤拉破烂的衣衫，你回不去了。
这不是疑问句。尤拉苦笑了一下，脏兮兮的脸上只有眼睛还亮着：早就不想干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欠您的...得还...
林没有接话。他盯着巷子口的一滩污水发呆，水里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脸——灰眼睛布满血丝，嘴角还有干涸的血迹。这副模样让他想起刚逃出精灵部落时的样子。
得弄点吃的。林突然说，撑着墙想站起来，却因为腿伤踉跄了一下。尤拉赶紧扶住他，却被推开，别碰我...我没事...
尤拉收回手，眼神黯了黯。她看着林倔强的背影，突然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林大人坐着吧，我去翻垃圾桶...
站住！林厉声喝止，你想被巡逻的发现吗？而且垃圾桶里的食物吃了的话 可是会腹泻的 那样就更得不偿失了 。
尤拉僵在原地。两人陷入沉默，只有肚子此起彼伏的咕噜声在提醒他们时间流逝。
最后是林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情愿：...我有个主意。
......
十分钟后，巷子口出现了一对可怜母子。尤拉用煤灰把脸抹得更黑，怀里抱着裹在黑披风里的林。林的银发被污泥染成灰褐色，眼睛半闭着，嘴唇故意涂得惨白。
救救我的孩子...尤拉的声音颤抖着，把一个绝望母亲演得惟妙惟肖，他快要饿死了...
路过的行人匆匆避开，没人愿意搭理这对脏兮兮的乞丐。直到一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停下脚步，篮子里飘出新烤面包的香气。
造孽哟...老妇人颤巍巍地摸出半块黑面包，给孩子吃吧...
尤拉千恩万谢地接过，林在她怀里地咳嗽。就在老妇人弯腰想看看生病的孩子时，林的手指轻轻一勾——篮子里另一块面包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尤拉的袖口。
愿女神保佑您...尤拉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抱着林慢慢退进阴影里。
老妇人走远后，两人立刻钻进一个废弃的狗窝。林甩开披风，迫不及待地掰开面包——霉斑和灰尘遍布，但对饿极了的他们来说简直是珍馐美味。
林把大的一半递给尤拉，却发现她的手在流血——刚才偷面包时被篮子的竹刺划破了。
尤拉慌忙把手藏到身后：不碍事...
林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把面包又掰下一块：多吃点。他的声音依旧冷硬，但动作却出乎意料的轻柔，...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
尤拉愣住了。月光透过狗窝的破洞照进来，她看见林的灰眼睛里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暴风雨过后的海面，疲惫但平静。
尤拉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林……林大人，您的伪装真是精彩。尤拉想起了以前押送林过边境检查的时候林的演出，不管是到黑市的时候这个小孩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
林轻轻一笑表示 和那时为了骗你们的眼睛一样，对吧
尤拉尴尬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林指的是什么
两人沉默地分食着偷来的面包。远处，镇长宅邸的灯火通明，隐约能听见马车准备的声响。林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捏紧了剩下的面包屑。
明天...他轻声说，我们得想办法去救奥瑟。
面包的最后一口，林悄悄留了下来——用破布包好，塞进了贴身的衣袋。那是留给奥瑟的，他记得那个金发的小王子最爱吃这种带蜂蜜香的黑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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