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打孤城接大荒，倭刀曾染汉儿血。
龙旗今指沧溟路，不教腥风过远洋。
长安的春日刚暖，沿海的急报已如雪片般飞入太极殿。登州卫八百里加急：倭寇连破三镇，杀掠百姓，焚烧渔船，登州港火光冲天，守将战死，残兵退守内城，泣血求援。
虾仁捏着那份染血的奏报，指节泛白。案上的海图被他戳出个破洞，登州的位置红得刺眼，像一滴未干的血。
“倭寇？”秦瑶端着药碗走进来，见他脸色铁青，轻声道，“臣妾幼时听父亲说，这些海寇来自东瀛，惯会趁虚而入，杀人越货，最是凶残。”
虾仁放下奏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压不住心头的躁火。他征战多年，杀过胡兵，破过女帝军，却从未与这些跨海而来的恶贼交手。
“传旨，调镇海军即刻北上，驰援登州！”他走到地图前，指尖划过海岸线，“再让兵部拟旨，着沿海各州府加固城防，组织乡勇，凡能斩杀倭寇者，赏银五十两，擒获头目者，赏百两，官升三级！”
“陛下要亲征？”秦瑶看着他眼中的厉色，轻声问。
虾仁回头，望着窗外宫墙上的龙旗，玄铁矛虽已供奉在殿中，他骨子里的杀伐气却被这急报重新点燃。“登州百姓在流血，朕坐不住。”
七日后，虾仁抵达登州外城。残垣断壁间还冒着黑烟，焦糊的气味混杂着血腥，呛得人睁不开眼。幸存的百姓蜷缩在临时搭起的窝棚里，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看到官军的旗帜，才敢哭出声来。
“陛下！您可来了！”登州内城守将李存孝浑身是伤，甲胄破碎，见到虾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末将无能，没能守住外城，让百姓……”
“起来说话。”虾仁扶起他，目光扫过那些窝棚，“倭寇是什么路数？有多少人？”
“回陛下，这些倭寇乘船而来，少说有三千人，个个手持长刀，悍不畏死。”李存孝咬牙道，“他们不攻内城，专在外围劫掠，抢了粮食、财物就上船，等咱们出城追击，他们又驾船遁走，滑不溜手！”
虾仁走到海边，望着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几艘被烧毁的渔船残骸漂浮在水上，海鸥在残骸上空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他们的船快吗？”
“快！比咱们的漕船快得多，逆风都能跑！”
“武器呢？”
“长刀锋利，能劈断咱们的枪杆！”李存孝指着城墙上的缺口，“您看，那就是被他们的长刀劈开的！”
虾仁蹲下身，捡起一块断裂的枪杆，断面光滑，显然是被利刃瞬间斩断。他指尖划过断面，眼中寒光乍现。
“传我将令，镇海军暂泊内港，不得轻易出航。”他站起身，望向倭寇可能出没的海岛方向，“朕要让他们知道，这海，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三日后，登州外城突然热闹起来。百姓们在官军的“护送”下，扛着粮食、布匹，往海边的码头搬运，看起来像是要往内城转移物资。消息很快传开，潜伏在附近的倭寇探子，连夜将消息传回了海岛。
次日清晨，三十艘倭寇战船果然如狼似虎地扑向登州港。船头的倭寇挥舞着长刀，嗷嗷乱叫，以为又能捞一笔横财。
“来了！”李存孝站在城头，握紧了刀柄。
虾仁站在他身边，目光落在海面上。镇海军的战船都藏在内港的芦苇荡里，甲板上的士兵屏住呼吸，手按在强弩上，只等号令。
待倭寇战船靠近码头，虾仁突然挥手：“放箭！”
城头上的强弩瞬间齐发，箭雨如蝗，射向毫无防备的倭寇。同时，内港的芦苇荡里，镇海军的战船如鬼魅般驶出，截断了倭寇的退路。
“中计了！”倭寇头目嘶吼着，挥舞长刀劈落箭矢，“撤！快撤！”
但已经晚了。镇海军的战船虽慢，却比倭寇的船坚固，撞角狠狠撞在倭寇战船的侧面，木屑纷飞。士兵们跳板，挺着长矛冲上敌船，与倭寇厮杀在一起。
虾仁提着一杆新铸的长矛，第一个跳上敌船。他虽久未亲战，但当年在潼阳关磨练出的杀招早已刻入骨髓。面对一个挥刀砍来的倭寇，他不退反进，长矛斜挑，避开刀锋，顺势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熟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灰色光幕曾出现的位置仿佛有电流划过，虽无数字，却让他的动作愈发迅捷。
又一个倭寇从侧面袭来，长刀带着风声劈向他的后颈。虾仁头也不回，长矛反手后刺，精准地从对方的肋骨间刺入，矛尖从后背透出，将其钉在船板上。
“杀！”他一声长啸，长矛化作银龙，在敌船上来回冲杀。倭寇的长刀虽利，却挡不住他势大力沉的枪法，往往刚交击便被震飞，随即被矛尖洞穿。
城头上的李存孝看得热血沸腾，挥舞大刀嘶吼：“弟兄们！跟陛下杀贼！”
内城的守军和乡勇们也冲了出来，码头瞬间变成修罗场。百姓们躲在窝棚里，透过缝隙看到那个身着龙袍的身影在敌阵中冲杀，像一尊不可战胜的战神，原本空洞的眼神里，渐渐燃起了光。
此战，倭寇被击沉战船十艘，斩杀五百余人，仓皇逃窜。登州港的水面上，漂浮着倭寇的尸体和断裂的长刀，海水被染成暗红。
虾仁站在镇海军的旗舰上，望着倭寇逃窜的方向，眼神冰冷。“追！”
“陛下，倭寇船快，咱们未必追得上！”镇海军统领劝阻道。
“追不上也要追！”虾仁指着那片海域，“朕要让他们知道，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镇海军的战船扬帆起航，朝着倭寇逃窜的海岛追去。海风猎猎，吹动着船头的龙旗，也吹动着虾仁的龙袍，他站在船头，长矛斜指海面，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三日后，船队抵达一座荒岛。岛上树木茂密，隐约可见简陋的营寨和几艘战船。
“陛下，倭寇定是藏在岛上！”
虾仁点头，下令：“一半人留守战船，另一半随朕登岛！”
登岛的过程异常顺利，岛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走到营寨前，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稻草人穿着倭寇的衣服，插在寨门后。
“不好！是空城计！”李存孝惊呼。
虾仁却很平静，他捡起地上的一块烤鱼骨头，还带着余温。“他们没走远，就在附近。”他对镇海军统领道，“让战船在外围警戒，其他人跟朕搜岛，注意隐蔽。”
岛上林木茂密，藤蔓缠绕，走在里面像钻进了迷宫。虾仁带着一队士兵，沿着地上的脚印追踪，越往岛中心走，空气越潮湿，隐约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突然，前方的密林里传来一声惨叫。是搜山的士兵！
虾仁一挥手，士兵们立刻隐蔽在树后。只见十几个倭寇从树上跳下，将那名士兵乱刀砍死，随即又像猴子般蹿上树，消失在枝叶间。
“这群杂碎！”李存孝怒不可遏，就要冲出去。
虾仁按住他，低声道：“他们熟悉地形，硬拼吃亏。传信号，让其他队伍向这里靠拢，形成合围。”
信号箭升空，在林间炸出一团白烟。很快，四周传来士兵的呼应声。倭寇见被包围，不再躲藏，从树上、石后冲出，挥舞长刀扑了过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口号，状若疯魔。
虾仁迎了上去，长矛与长刀碰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他发现这些倭寇擅长近身搏杀，步法诡异，但下盘不稳，于是故意卖个破绽，待对方长刀砍来，猛地矮身，长矛横扫，正中对方膝盖。
那倭寇惨叫一声跪倒在地，还没起身，就被虾仁一脚踹碎了头颅。
林间的厮杀异常惨烈。倭寇仗着地形熟悉，不断袭扰，士兵们则结成方阵，用长矛组成枪林，稳步推进。虾仁如入无人之境，长矛所至，倭寇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落叶。
打到黄昏，岛上的倭寇被斩杀殆尽，只有几个头目乘船逃入深海。虾仁站在岛顶的悬崖上，望着落日沉入海面，将海水染成一片血红。
“陛下，搜出不少粮食和财物，都是从登州抢的。”李存孝来报。
虾仁点头：“都运回登州，还给百姓。”他指着那片深海，“传令沿海各州府，联合造船，组建水师，凡发现倭寇船只，格杀勿论！朕要让这片海，从此太平！”
一个月后，登州港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渔船重新出海，码头的货栈堆满了渔获，孩子们在沙滩上追逐嬉戏，笑声盖过了海浪声。
虾仁站在新修的城墙上，看着这一切，李存孝陪在他身边，脸上带着笑意：“陛下，自从咱们组建了水师，倭寇再也不敢靠近登州海域，连附近几个岛的渔民都说，晚上睡觉都踏实了。”
虾仁望着远处水师的战船在海面上巡逻，龙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想起那些在窝棚里哭泣的百姓，想起那个被砍死在林间的士兵，想起倭寇船板上的血迹，心里那点躁火，终于渐渐平息。
“李将军，守海和守城不一样。”他轻声道，“城墙能挡住胡骑，却挡不住跨海而来的恶贼。要想海晏河清，光靠杀还不够，得有能护得住百姓的船，能镇得住海域的水师。”
“末将明白！”李存孝躬身道，“末将定当操练水师，守护好这片海！”
离开登州前，百姓们又来送行。这次，他们手里捧着的不是瓜果，而是晒干的海鱼、海带，还有孩童们画的“海晏图”，上面画着战船、渔民和飞翔的海鸥，简单却充满希望。
“陛下，这是俺们刚晒的鱼干，您带回去尝尝！”一个老渔民捧着鱼干，笑得满脸皱纹，“现在海里的鱼多了，日子好过了，多谢陛下！”
虾仁接过鱼干，带着海的咸腥味，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他心安。
归途的船上，秦瑶递给他一块手帕，上面绣着海浪和龙旗。“陛下看，这样的海，才好看。”
虾仁看着手帕上的海浪，温柔地舔舐着沙滩，没有血腥，只有宁静。他知道，劈开宿命的路，不止在陆地上，也在这片广阔的海洋上。
只要守住这海，护住这些百姓，那灰色光幕是否出现，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长矛，早已化作守护这万里河山的力量，在陆地，在海洋，在每一个需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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