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初消草未青,边关烽火又零星。
长矛犹带当年血,不教尘烟掩帝庭。
长安的初雪刚过,宫墙琉璃瓦上还覆着层薄白,虾仁却在御书房里翻看着一份来自西陲的军报。墨迹未干的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熟悉的焦灼——西域名将马腾旧部勾结羌人,袭扰河西四郡,连破三座戍堡,守将战死七人,如今正兵临姑臧城下,扬言要“复西域故地,逐中原王师”。
案头的玄铁矛静静立着,矛尖的寒光映着窗外的雪,像极了当年潼阳关下的冰棱。虾仁指尖划过“马腾旧部”四字,眉峰微蹙。马腾曾是女帝麾下悍将,镇守西域十余年,当年女帝倒台时,他拒不降顺,率部遁入葱岭以西,没想到时隔五年,竟卷土重来。
“陛下,兵部拟了方略,请您过目。”苏子谦捧着卷宗走进来,鬓角已染霜色,却依旧精神矍铄。他将卷宗放在案上,“拟调河西节度使王忠率军驰援,再令凉州刺史整备粮草,以为后援。”
虾仁翻开卷宗,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部署,忽然抬头:“王忠虽勇,却不善山地战。西域多戈壁荒漠,羌人又熟悉地形,这般调兵,怕是要吃暗亏。”
苏子谦叹了口气:“臣也知不妥,可眼下能征善战的老将,赵老将军年事已高,王世安公又归乡多年……”
“朕去。”
三个字落地,苏子谦猛地抬头,满脸错愕:“陛下!万万不可!西陲苦寒,且马腾残部皆是亡命之徒,您身为九五之尊……”
“正因为是九五之尊,才该去。”虾仁起身,走到玄铁矛旁,握住冰凉的矛杆,“当年在潼阳关,我只是个想活下去的小兵,如今坐在这龙椅上,更不能看着百姓再遭兵祸。”他望向窗外,雪光刺眼,“河西四郡的百姓,也是朕的子民。”
秦瑶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素色宫装沾着雪粒,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她看着虾仁紧握矛杆的手,眼中闪过担忧,却只是轻声道:“陛下要去,臣妾备些御寒的衣物。”
虾仁回头,见她眼底虽有忧虑,却无半分阻拦之意,心中一暖:“不必费心,当年在落霞城,一件单衣也能过冬。”
“此一时彼一时。”秦瑶走近,替他理了理衣襟,“如今陛下肩上扛着万里江山,得保重身子。”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这是臣妾求来的,陛下带着。”
虾仁接过玉佩,触手温润,贴身揣进怀里。
三日后,虾仁以“巡边”为名,率三千亲卫离京。队伍不穿龙旗,只打着“河西慰问使”的旗号,轻装简从,日夜兼程,直奔河西而去。
出了潼关,朔风愈发凛冽。官道两旁的田地里,冬麦刚探出头,被寒风抽打得瑟瑟发抖。偶有村落,百姓们正忙着加固屋舍,见他们路过,纷纷探头张望,眼神里有好奇,却无惊惧——这些年的太平日子,已让百姓们渐渐放下了对兵戈的恐惧。
行至凉州地界,暮色渐浓。虾仁令队伍在一处废弃的驿馆歇脚,亲卫们生起篝火,烤着冻硬的麦饼。他坐在篝火旁,听着远处传来的狼嗥,忽然想起当年在潼阳关外,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和虎子、张猛挤在破庙里,分食一块发霉的饼。
“陛下,河西节度使的信使到了。”亲卫领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骑士进来。
骑士跪地行礼,声音嘶哑:“启禀使君,马腾之子马休已围姑臧城三日,城中断粮,守将李将军派人突围求援,却被羌人截杀……”
虾仁捏紧了麦饼,饼屑簌簌落下:“羌人有多少兵力?”
“马休部约五千,羌人部落联军近万,合计一万五千余众,且多是骑兵。”
“姑臧城守军呢?”
“不足三千,且多是新兵。”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虾仁沉凝的脸。他起身走到驿馆外,望着姑臧城的方向,夜色深沉,却仿佛能看到那里的火光与哭喊。
“传令下去,连夜赶路,天亮前抵达姑臧城外三十里的黑松坡。”虾仁的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告诉弟兄们,此行不是巡边,是去救人。”
亲卫们轰然应诺,熄灭篝火,拔营启程。马蹄踏碎薄冰,在寂静的夜色里传出很远。
次日黎明,黑松坡上覆盖着薄雪。虾仁勒马站在坡顶,望着远处被围困的姑臧城。城墙下的联营连绵数里,旗帜杂乱,既有马腾部的“马”字旗,也有羌人部落的狼头旗。
“陛下,马休的大营在城南,羌人在东西两侧,城北是开阔地,他们以为我军会从城北来,防备最严。”亲卫指着城下的联营。
虾仁点头,目光落在城西的羌人营地:“羌人虽勇,却不擅攻坚,且部落林立,号令不一,是他们的软肋。”他对亲卫校尉道,“你带一千人,绕至城东,虚张声势,装作援军主力,吸引马休的注意力。”
“末将领命!”
“剩下的人,随我从城西突入,直插羌人营地!”虾仁举起玄铁矛,矛尖在晨光中闪着寒光,“记住,要快,要猛,打乱他们的阵脚!”
亲卫们翻身上马,握紧了兵刃。寒风卷起他们的战袍,猎猎作响,像极了当年渭水滩上的冲锋。
辰时,姑臧城头的守军正望着城下的联营发愁,忽然看到城西的羌人营地乱了起来。一支黑色的骑兵如利刃般突入,为首的将领手持一杆玄铁矛,矛尖所至,血肉横飞,竟生生在羌人营地中撕开一道口子。
“是援军!援军来了!”城头上爆发出欢呼。
马休在城南大营听到异动,急忙带人驰援,却被城东的疑兵缠住。等他好不容易冲破阻拦赶到城西时,羌人营地已被搅得七零八落,十几个羌人部落首领为了争夺退路,竟互相攻杀起来。
“废物!”马休怒吼着,挥舞长刀砍翻一个逃窜的羌人,“给我杀回去!”
他的亲卫刚冲上前,就被一杆玄铁矛迎面拦住。虾仁勒马立于乱军之中,玄铁矛斜指地面,矛尖的血珠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马休?”虾仁的声音透过厮杀声传来,带着冰碴。
马休看着眼前的将领,虽穿着普通的铠甲,却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尤其是那杆矛,那股杀伐气,让他莫名心悸:“你是谁?”
“取你性命的人。”虾仁催马向前,玄铁矛如毒蛇出洞,直刺马休面门。
马休仓促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开裂。他惊骇地发现,对方的力量竟如此恐怖,仿佛不是血肉之躯。
“你到底是谁?”马休再次嘶吼,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
虾仁没有回答,枪法愈发凌厉。他想起河西四郡被屠戮的百姓,想起姑臧城头绝望的守军,想起那些在乱世中挣扎的身影。玄铁矛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狂风扫落叶,时而如惊雷破长空,招招不离马休要害。
五十回合后,马休渐渐不支。他的刀法虽狠,却远不如虾仁的枪法沉稳老辣。尤其是对方眼中那股仿佛看透生死的平静,让他从心底里生出寒意。
“败者,就该有败者的觉悟。”虾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马休猛地抬头,看到玄铁矛已到眼前,寒光刺眼。他想躲,却发现身体已跟不上意识,只能眼睁睁看着矛尖刺穿自己的胸膛。
“你……是……”马休的话没说完,便栽倒马下。
主将被杀,马腾残部瞬间溃散。羌人见势不妙,也纷纷拔营逃窜,却被姑臧城头冲出的守军拦住,一阵厮杀后,降者过半。
午后,姑臧城的城门缓缓打开。守将李将军带着残兵跪在雪地里,望着虾仁的身影,声音哽咽:“末将李诚,参见陛下!”
虾仁翻身下马,扶起他:“起来吧,守城辛苦了。”
走进姑臧城,街道上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间,百姓们正互相搀扶着清理瓦砾。见虾仁进来,他们纷纷跪下,有的哭泣,有的欢呼,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捧着半块冻硬的麦饼,走到虾仁面前:“陛下……尝尝吧,是家里仅剩的粮食了。”
虾仁接过麦饼,入手冰凉,却沉甸甸的。他掰了一块放进嘴里,粗粝的口感剌得喉咙生疼,却让他想起了潼阳关的味道。
“老人家,苦了你们了。”
“不苦,不苦。”老妪抹着眼泪笑,“陛下来了,就不苦了。”
虾仁在姑臧城停留了三日。他没进官衙,而是和百姓们一起清理街道,修补房屋。亲卫们将带来的粮食分给百姓,李将军则带着士兵追击逃窜的残寇。
三日后,河西节度使王忠率领的大军赶到。见虾仁亲在此地,王忠又惊又愧,跪地请罪。
“起来吧。”虾仁摆摆手,“眼下要紧的是安抚百姓,重建戍堡。”他指着地图上的西域,“马腾残部虽灭,但西域不稳,需派得力之人镇守。”
王忠躬身道:“臣愿镇守河西,永保边境无虞。”
虾仁点头:“好。朕给你三万兵马,再调粮草二十万石,不仅要守住姑臧,还要将屯田推广到西域,让那里的百姓也能吃饱穿暖。”
“臣遵旨!”
离开姑臧城时,百姓们倾城相送。他们提着装满热水的陶罐,捧着新烤的饼,塞到士兵们手中。孩子们跟在队伍后面,唱着新编的歌谣:“河西雪,化春水,陛下到,百姓归……”
虾仁勒马回头,望着渐渐远去的姑臧城,城头的“汉”字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玄铁矛在阳光下泛着光,矛杆上的血迹已被风雪洗净,却仿佛还残留着厮杀的余温。
他知道,只要这杆矛还在,只要这颗想让百姓安稳的心还在,无论西陲的风沙,还是东海的浪涛,都挡不住这条劈开宿命的路。
前路漫漫,风雪兼程,却自有光在前方。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箭破苍穹:杀敌升级成箭神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