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保持着低头恭送的姿势,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才缓缓直起身子。
她脸上所有伪装出来的脆弱和悲伤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平静。
他胤禛既然觉得除了柔则生的孩子,别的都可以舍弃,那他就不必再有其他孩子了。
反正他的子嗣本来就稀薄,还有那个败家子弘历,还是投胎去别家吧。
她倒要看看,当胤禛发现自己身体受损,子嗣艰难,府里只剩下弘晖这一根独苗时,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视若珍宝的儿子不屑一顾。
至于柔则……,杀人诛心不是只有她会用。
宜修在甄嬛传小世界第一天签到时,获得了基础精神修炼法门锻神诀。
学习后,可强化神魂,凝练意念,这些技能她学会了,也是可以带回原世界的。
宜修这些天每天晚上都勤奋修炼,虽然如今刚入门,但她的精神力如今已经能笼罩大半个雍亲王府。
虽然维持的时间不长,但用来给胤禛和柔则下药,却也是绰绰有余了。
胤禛沉着脸从静玉院出来,苏培盛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方才宜修那副强忍悲戚的模样,到底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丝不深不浅的痕迹。
只是这痕迹尚未清晰,就被在正院门口翘首以盼的倩影冲散了。
柔则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装,小腹尚未明显隆起,身姿依旧纤细轻盈。
她见到胤禛,脸上立刻绽开温柔娴静的笑容,如同雨后初荷。
“四郎。”
她迎上来,很自然地扶住他的手臂,声音软糯。
“事情……都同妹妹说清楚了?”她小心地观察着胤禛的神色。
“嗯。”
胤禛应了一声,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走进温暖馨香的室内。
“三日后,她们便去园子。你如今是最要紧的时候,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柔则眼底闪过一丝如愿以偿的快意,面上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与不忍。
“如此……也好。只是委屈妹妹和晖儿了。待他日妹妹身子大好,就把她们母子接回来团聚。”
她轻轻倚着胤禛:“四郎辛苦了,宛宛新得了一些上好的茶叶,您今日辛苦了,待我给您沏一盏尝尝?”
此时,静玉院一直关注着正院的宜修,意念锁定柔则,将无色无味绝嗣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她亲手泡的那盏茶水里。
胤禛在榻上坐下,看着柔则步履轻盈地取茶、温杯、冲泡。
她动作优雅,带着舞蹈般的韵律,是他百看不厌的景象。
很快,一盏汤色澄碧清澈的六安瓜片端到了他面前。
茶叶在杯中舒展开来,形如瓜子,香气清幽。
“四郎尝尝,这茶可还入口?”
柔则倚在他身侧,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倾慕与依赖。
胤禛接过那盏茶。茶温正好,香气扑鼻。
他因处置宜修母子而产生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烦闷,在此刻美人如玉、茶香袅袅的温情中,彻底消散了。
他低头,吹开浮叶,就着柔则满怀期待的目光,将盏中茶汤一饮而尽。
“不错,茶香清冽,回甘也好。”
他放下茶盏,揽过柔则,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宛宛,你如今有了身孕,万事都要以自己和孩子为重,那些琐事不必再操心。”
柔则依偎在他怀里,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心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快意与对未来嫡子降生的憧憬。
离开前这三天,宜修也没闲着,她用精神力把雍亲王府扫了个遍。
把胤禛和柔则的小金库收走了大半。
柔则出嫁时,觉罗氏把乌拉那拉家的大部分家产都给她做了陪嫁。
只可惜柔则是个不通俗物的,觉罗氏给她的陪嫁一直都躺在库房里睡大觉。
她平时根本就懒得看上一眼,反正缺什么,跟胤禛撒撒娇就能得到。
胤禛的私库里好东西更多,孝懿仁皇后的嫁妆和人脉几乎全留给了他。
宜修穷惯了,那些古董她也不懂,只收值钱的金银珠宝。
宜修顺便扫描了一下,隔壁的八贝勒府,发现他府里假山下,有个藏宝洞,里面有二十几箱金子。
见钱眼开的宜修直接收走了,八贝勒穷的很,都是借九贝勒的钱花,他哪来的二十几箱金子,不可能滴。
肯定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既然是无主的,谁收走就是谁的。
三日后,宜修带着弘晖,以及几个忠心的仆从,安静地离开了雍亲王府,前往圆明园。
临走前那天晚上,宜修把为柔则精心挑选的丹药送到了她日日都要喝的补汤里。
这药会促使柔则体内的胎儿把她体内的麝香余毒全部吸收,聚集到皮肤表面,等那孩子生下来,全身布满青紫斑块。
这药会吊住柔则的命,改变她生产时一尸两命的结局。
但副作用是加速衰老,当柔则引以为傲的美貌和身材都没有了,不知道胤禛还会不会爱她爱到不顾一切。
……
马车驶出王府侧门时,宜修连帘子都没有掀开看一眼。
圆明园的日子,果然如预想般清静。
没有了王府里的乌烟瘴气和时刻需要提防的明枪暗箭,宜修觉得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弘晖身上,用灵泉水为他调理,教他读书,陪他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宜修将丹药大礼包里的启智丹和强身健体丹给弘晖用上了。
在灵泉水和丹药的滋养下,弘晖的身体一天天结实起来,小脸圆润了,性格也开朗了不少,再不见当初病弱的模样。
这日午后,宜修正陪着弘晖描红,小家伙捏着毛笔,在宣纸上画得一脸认真。
剪秋轻手轻脚地进来,等弘晖被乳母带去吃点心了,她才上前,一边给宜修续上温热的茶水,一边低声开口。
“主子,府里最近又出事了。”。
宜修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我那个好姐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咱们刚来园子没几天,甘侧福晋……小产了。”
宜修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剪秋继续道:“听说是言语上不小心冒犯了正院那位。
福晋动了怒,说她不懂规矩,罚她在正院廊下跪着思过,要跪足两个时辰。”
她顿了顿:“结果刚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人就见了红,孩子没保住。”
空气安静了一瞬,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宜修慢慢将茶杯放回桌上,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王爷什么反应?”
提到这个,剪秋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愤愤不平之色。
“王爷他竟说甘侧福晋自己身子不争气,冲撞嫡福晋在先,失了孩子是咎由自取。
非但没有半句宽慰,反而下令夺了她侧福晋的份例,幽禁在自己院里,以后都不许再出来了。
说是免得她再出来生事,惊扰了福晋养胎。”
“咎由自取……”
宜修轻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她不由得想起弘晖病重垂危时,胤禛一句自己想办法就打发了原主母子,跟如今何其相似。
在他心里,除了柔则和她腹中的那块肉,其他人的痛苦,乃至骨血,都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可以成为原罪。
“知道了。”
宜修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看着院子里那棵叶子已开始泛黄的银杏树。
“弘晖今日的字还没写完,去把他叫回来吧。”
“是。”
剪秋见她如此平静,心里的那点不平也慢慢压了下去,应声退下。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宜修走到窗边,秋风吹过,几片金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飘落。
她心里没有多少对甘氏的同情,在这深宅大院,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甘氏不过是又一个牺牲品。
胤禛能为了柔则安心养胎,放逐她们母子。
自然也能为了柔则,对甘氏失去的那个孩子冷酷无情。
也好,宜修默默地想。
这样也好。他如今有多不在意甘氏失去的那个孩子,将来知道自己绝嗣时,就会有多痛彻心扉。
随着柔则的肚子越来越大,她整个人消瘦的厉害,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胤禛心疼她怀胎不易,除了上值几乎日日都在她院里陪着。
太医也常驻府中,各种珍稀补品像流水似的送到正院。
宜修静静地听着剪秋打探来的消息,偶尔给院子里的花浇浇水,或是检查弘晖新写的字,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她在等,耐心地等柔则瓜熟蒂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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