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景阳宫瞬间活了过来,一扫往日死气沉沉。
翠心和红珠手脚麻利地准备热水,翻箱倒柜地找出那套为侍寝特意准备的浅粉色寝衣。
甄嬛任由她们摆布,梳洗、熏香、更衣……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晕乎乎的。
她望着铜镜里那个双颊绯红、眼波如水的人儿,几乎认不出自己。
心口怦怦直跳,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机会来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坐在晃晃悠悠的凤鸾春恩车上,听着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轱辘声,甄嬛的手心沁出薄汗。
她被径直送入养心殿后殿的寝宫,由专门的嬷嬷伺候着再次沐浴。
然后用一床香软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由两个小太监稳稳当当地抬进了那间象征着无上荣宠的帝王寝殿。
被轻轻放置在宽大柔软的龙床上时,甄嬛紧张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殿内暖得如同阳春三月,地龙烧得旺,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雍容持重的气息,却压不住她心头的惊悸。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脚步声和太监清晰的请安声。
随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甄嬛的心脏猛地缩紧,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她按着嬷嬷教导的规矩,裹紧被子,怯生生地向床内侧挪了挪,声音细弱蚊蝇。
“奴婢甄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胤禛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床上那个微微发抖的身影。
他今日翻的牌子,纯属是因前几日陪皇后用膳时,宜修无意间提了一句,说新晋宫嫔里唯甄答应还未曾侍寝。
恰逢前朝事务繁杂,后宫也觉索然,他便临时起意,想瞧瞧这个据说容貌与柔则颇为相似的甄答应,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甄嬛依言,怯怯地抬起眼。
烛光映照下,她脸庞白皙,因紧张染上红晕,带着几分惊惶几分羞涩,确有种动人心处。
胤禛看着她这般娇怯模样,恍惚间竟真与记忆中柔则的影子重叠了几分。
侍寝的过程循规蹈矩。事毕,胤禛如常准备起身,唤人伺候前往别处安歇。
然而,就在他欲开口唤人之际,甄嬛竟猛地从温暖的被褥里坐起,赤着双脚,几步走到紫檀木桌边,一把抓起了那把用来修剪烛花的小银剪刀。
寒光一闪。
就在甄嬛拿起剪刀的刹那,胤禛心头猛地一悸。
几乎是本能,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脑中警铃大作,无数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行刺?是老八的人?还是白莲教的余孽?
他猝然转头,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在甄嬛和那柄剪刀上,心跳在那一瞬几乎骤停。
殿内阴影里,护卫的手也已瞬间按上了刀柄。
胤禛心中怒火腾起,这甄氏,果然不安分,竟敢手持利刃行刺?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的时刻,甄嬛却对身后几乎凝滞的空气毫无所觉。
她伸出手,用那把小银剪刀,极其小心、无比认真地,剪掉了桌上那对红烛中,因燃烧而卷曲发黑的烛芯。
“啪”,一小截焦黑的烛芯落在桌面的铜盘里。
做完这一切,甄嬛仿佛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憧憬、回忆与孤注一掷的决绝,望向面色阴沉、目光冰寒的胤禛,声音轻柔却清晰地说道:
“皇上,奴婢小时候,曾听家里的老嬷嬷说起过民间百姓家的习俗。
她说,普通人家的新婚之夜,夫妻二人是要在婚房里点上一对红蜡烛的,要让它一直燃到天亮,不能熄灭。
夫妻二人还要一起守着这烛火,向上天祈求,祈求能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她顿了顿,完全忽略了皇帝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声音里透出一丝梦幻般的向往。
“奴婢……奴婢今日见到这对红烛,便想起了这个。
奴婢不敢奢求与皇上如同民间夫妻,但奴婢心里,是把皇上当做夫君来看待的……”
“夫君?”
胤禛简直气笑了,他猛地站起身,明黄色的寝衣衬得他脸色愈发阴沉骇人。
他盯着甄嬛,目光如同冰锥,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震怒。
“你把朕当夫君?呵!好一个夫君!
那皇后呢?你把皇后置于何地?
皇后才是朕明媒正娶的原配嫡妻。
你一个小小的答应,竟敢口出狂言,妄图比拟民间夫妻,混淆尊卑,简直是不知所谓,不守规矩到了极点。”
胤禛心口一阵发堵,早知这甄答应如此荒唐悖逆,他绝不会召她侍寝。
方才那一瞬,他真以为……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结果她竟说什么把他当夫君的鬼话。
这带着雷霆之怒的斥责,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甄嬛心上。
她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手中的银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究竟闯下了怎样的大祸。
“来人。”胤禛不再看她,厉声喝道。
苏培盛连忙躬身进来,连大气都不敢喘。
“甄答应御前失仪,不守宫规,即刻送回景阳宫。
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门半步。”胤禛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
“嗻。”苏培盛心中骇然,连忙示意身后的小太监上前。
甄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筋骨,瘫软在地,任由两个小太监用锦被胡乱一裹,毫不留情地抬出了这间片刻前还承载着她所有希望的寝殿。
来时满心憧憬,去时只剩彻骨冰寒与面如死灰。
她又回到了那个冷清破败的景阳宫,如同做了一场短暂而惊心动魄的梦。
只是梦醒时分,等待她的是更深的绝望与无尽的悔恨。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了那样的蠢事,说了那样的话。
养心殿内,胤禛余怒未消,烦躁地在殿内踱步。
甄嬛那句“把皇上当做夫君”和拿起剪刀时那诡异决绝的姿态,在他脑中反复盘旋。
这个女人,太不寻常,太不懂规矩,也太……危险。
她那看似天真烂漫的话语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是真蠢,还是别有图谋?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空寂的大殿沉声道:“高无庸。”
高无庸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自阴影处现身,单膝跪地:“奴才在。”
胤禛眼神幽暗,语气森冷:“粘杆处是越发会当差了,查个甄家就这么难?朕最后给你三天。
三日之内,甄家上下,从甄远道到看门奴才,所有底细、交往、言行,必须巨细无遗,统统摆到朕的御案上。”
“嗻。”高无庸心头一凛,领命后身影再次无声融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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