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亚瑟潘德拉贡的相遇,对贝尔克朗尼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机遇。
这位名为亚瑟的骑士,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在教堂里住了下来。
赫斯提亚女神似乎对新来的亚瑟先生非常热情,围着他问东问西,而亚瑟也总是耐心地解答。
贝尔很开心,因为女神大人不用再愁眉苦脸了。
但同时,他又感到一种莫名的迷茫和……自卑。
亚瑟先生太完美了。
他不仅容貌俊朗,气质高贵,言谈举止间都透露出一种令人信服的王者风范。
他懂得很多贝尔闻所未闻的知识,无论是历史、战术还是礼仪,都信手拈来。
更重要的是,贝尔能模糊地感觉到,亚瑟先生的强大,是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
那天,贝尔照常前往地下城。
他本想在亚瑟先生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证明自己也是一个合格的冒险者。
然而,现实再次给了他沉重一击。
在地下城第五层,他不幸地再次遭遇了一头弥诺陶洛斯。
这一头比上次遇到的更加强壮,光是咆哮就让他双腿发软。
他想起了上次被“剑姬”艾丝·华伦斯坦救下的情景,那份憧憬支撑着他,让他没有转身逃跑。
但他还是被打得节节败退,手中的劣质短剑根本无法破开对方的牛皮。
就在弥诺陶洛斯巨大的斧头即将把他劈成两半时,一道金色的身影如幻影般出现在他身前。
是亚瑟。
他甚至没有使用武器,只是伸出戴着甲胄的右手,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劈下的巨斧。
“铛——!”
金属与甲胄碰撞,发出的却是如同敲钟般的巨响。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巨斧,在亚瑟手中纹丝不动。
“太吵闹了,畜生。”亚瑟的语气平淡,碧绿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手腕一翻,轻易地夺过巨斧,然后随手一掷。
沉重的战斧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精准地嵌入了弥诺陶洛斯的眉心。
巨大的牛头怪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轰然倒地,化作黑烟消散,只留下一块硕大的魔石。
贝尔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秒杀……甚至连武器都没用……
亚瑟回过头,看着失魂落魄的贝尔,温和地问道:“没事吧,贝尔君?”
“我……我没事……”贝尔低下头,不敢去看亚瑟的眼睛。强烈的挫败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这就是……差距吗?
他憧憬着英雄,渴望成为英雄。
但当一位真正的、如同神话中走出的英雄站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和可笑。
自己的努力,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的游戏。
一路上,贝尔都沉默不语。回到教堂,他把自己关在地下室,连晚饭都没吃。
赫斯提亚担忧地看着贝尔的房门,对亚瑟说:“亚瑟君,你是不是……刺激到他了?”
亚瑟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摇了摇头,轻声道:
“不,女神阁下。这不是刺激,而是一场必要的试炼。英雄的道路,首先要跨过的,就是名为‘自我’的这道坎。”
他知道,是时候给这位迷途的少年,上第一堂课了。
深夜,贝尔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亚瑟秒杀弥诺陶洛斯的画面。
他悄悄地走出房间,来到教堂外的空地上,拿起一把练习用的木剑,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
汗水浸湿了他的白发,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的烦闷。
“很有精神,但毫无章法。”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贝尔浑身一僵,回头便看到亚瑟抱着双臂,静静地站在月光下。
“亚瑟……先生。”贝尔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的心中充满了迷茫。”亚瑟走到他面前,碧绿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你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选择的道路,对吗?”
贝尔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么,就用你手中的剑来告诉我答案吧。”亚瑟从旁边拿起另一把木剑,指向贝尔,“向我攻击,用你全部的力量。”
“诶?可、可是……”贝尔连连后退,让他向亚瑟先生攻击?这怎么可能!
“拔剑吧,少年。”亚瑟的语气不容置疑,“如果你连向我挥剑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谈何成为英雄?”
贝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英雄”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看着亚瑟那双平静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木剑。
“我……我明白了!失礼了!”
贝尔大喊一声,为自己鼓劲,随即猛地冲向亚瑟。
他将自己全部的速度都发挥了出来,木剑带着风声,直刺亚瑟的胸口。
然而,亚瑟只是轻轻一侧身,就轻易地躲过了攻击。
同时,他手中的木剑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敲在了贝尔的手腕上。
“啪!”
一声脆响,贝尔吃痛,木剑脱手而出。
“太慢了。”亚瑟评价道,
“你的速度很快,但你的攻击意图太明显,从你踏出第一步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的剑会刺向哪里。”
贝尔不服气地捡起木剑,再次冲了上去。
横劈、竖砍、突刺……他用尽了自己所会的一切招式,但每一次攻击,都被亚瑟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化解。
亚瑟甚至没有移动过脚步,只是站在原地,手中的木剑时而格挡,时而拨弄,就让贝尔的所有努力都化为无用功。
贝尔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而亚瑟却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
“你的心中充满了杂念。”亚瑟的声音再次响起,
“愤怒、不甘、自我怀疑……这些情绪让你无法集中精神。你的眼睛看到了我,但你的心却没有。”
“我……”贝尔的动作一滞。
“再来!”亚瑟低喝一声,主动发起了攻击。他的剑势陡然一变,不再是单纯的防守,而是充满了压迫感。
明明是木剑,却让贝尔感觉像是有一座大山向自己压来。
贝尔只能狼狈地格挡、后退。他能感觉到,亚瑟并没有使用真正的力量,仅仅是凭借技巧,就将他完全压制。
在一次格挡中,贝尔脚下一个踉跄,露出了巨大的破绽。
亚瑟的木剑瞬间停在了他的喉咙前,剑尖的凉意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胜负已分。
贝尔无力地垂下手臂,木剑掉在地上。他低着头,等待着亚瑟的评判。
“抬起头来,贝尔·克朗尼。”亚瑟收回木剑,语气却变得柔和,
“虽然你的剑术一塌糊涂,但你的眼神没有放弃。即使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你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
他伸出手,拍了拍贝尔的肩膀。
“这,才是一位英雄最重要的品质。”
贝尔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的潜力,远超你自己的想象。”亚瑟微笑着说,
“只是,你只是缺少一块将璞玉雕琢成器的匠人。如果你愿意,我愿意成为你的老师。”
月光下,骑士王向迷途的少年,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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