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棠!”贺氏惊呼。
上官婉儿也快步上前,急切问道:“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端端的!”
宋卿棠在沈星遥怀中微微颤抖,手指艰难地抬起,指向站在一旁的贺潇:
“她……她在汤里……下毒……”
贺潇脸色瞬间惨白:“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下毒!”
上官婉儿立即转身,吩咐随行侍女:“快请杜太医进来!”
一位身穿官服的女医匆匆而入。
她年纪不过三十,眉目清冷,正是南唐有名的女太医杜芊芊。
杜芊芊快步上前,为宋卿棠诊脉。
片刻后,她面色凝重地抬头:
“这位小姐确实中毒了。毒性虽然不致命,但如果再晚发现一会儿,恐怕会损伤心脉。”
贺潇浑身发抖,强装镇定道:“不可能!这参汤是我亲手熬的,怎么可能有毒!”
她忽然想到什么,转向贺氏道:“姨母,这汤本是给您准备的,我怎么可能在汤里下毒?我根本不知道表妹会喝这碗汤啊!”
贺氏皱了皱眉。
确实,潇儿没有理由在给她的汤里下毒,更不可能预知卿棠会喝汤。
贺潇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姨母待我恩重如山,我就是自己死了,也绝不会害姨母!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她瞥了一眼宋卿棠:“说不定是表妹自己服了毒,故意嫁祸给我!”
上官婉儿冷笑一声:“贺小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宋小姐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陷害你?杜太医,这毒能否验出是什么药?”
杜芊芊取出一根银针,插入药汤中。片刻后取出,银针的末端已发黑。
“汤中确实有毒。”杜芊芊沉声道,“此毒无色无味,服用后不会立即发作,需用特定的引子触发。但如果体质特殊的人,服下后便会立即出现中毒的症状。”
贺潇踉跄后退,脸色更加难看:“不……不可能……”
她忽然跪在贺氏面前,泪如雨下:“姨母,潇儿是您一手带大的,怎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暗中下毒陷害潇儿!”
贺氏一时间心乱如麻。
潇儿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汤本来是给她的,潇儿没有理由在汤里下毒害一个客人。
可是,杜太医的诊断和银针试毒的结果却又明明白白。
就在这时。
宋卿棠只觉得喉头一甜,“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软软地向一旁倒下去。
就在她倒下时,袖中一盒胭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杜芊芊脚边。
“快!扶住宋小姐!”贺氏脸色大变,厉声吩咐左右,“请大夫!”
厅内顿时乱作一团,贺潇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悄悄打量着被请来的女太医杜芊芊,见对方年纪很轻,不由得轻蔑一笑。
杜芊芊快步上前,先是扶住宋卿棠,而后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银针,轻轻放在宋卿棠唇边残留的血迹中。
“这……”杜芊芊凝视着迅速变黑的银针,眉头紧锁,“果然是中毒了。”
贺氏脸色煞白,紧紧抓住身旁丫鬟的手:“怎么会这样?方才棠儿还好端端的……”
杜芊芊看向桌上那盅只剩一半的参汤,仔细查验其中的药材。
“这参汤本来是给夫人准备的?”杜芊芊抬头问道。
贺氏点头:“正是,这是我每天一定要喝的补汤,已连续服用了半个多月。今日棠儿来看我,说是闻着香气扑鼻,我便给了她喝……”
杜芊芊又将银针插入汤中,仔细观察后摇头:“汤中的药材并没有异常。”
站在一旁的贺潇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轻声劝慰道:“母亲不要太过忧心,或许是宋小姐本就身子不舒服,恰巧喝了参汤才……”
就在这时,杜芊芊的视线被脚边那盒胭脂吸引。
她俯身捡起来,轻轻打开,一股花香扑面而来。
胭脂色泽鲜亮,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胭脂……”杜芊芊用手指沾了一些,在指尖捻开,又凑近嗅了一下,忽然脸色一变,“这里面有紫暮棠的成分。”
“紫暮棠?”贺明远不解,“那是什么?”
杜芊芊还没有回答,只听“哐当”一声,贺潇手中的茶盏突然砸在地上。
众人望去,只见贺潇面色惨白,双手微微发抖。
“潇儿,你怎么了?”贺氏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贺潇强装镇定,“只是听说宋小姐中毒,心中害怕……”
杜芊芊若有所思地看了贺潇一眼,又低头检查手中的胭脂:“不对,我再仔细查验一遍。”
这一次,她将汤盅中的药材一一取出来,铺在手帕上,每一味药材都仔细检查。
当她的手触碰到那根最大的人参时,忽然停顿了一下。
“取小刀和镊子来。”杜芊芊吩咐道。
丫鬟急忙递上工具,只见杜芊芊小心翼翼地剖开那根人参,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人参内部,藏着一根银针,针尖泛着暗红色。
“这是……”沈星遥勃然变色,“什么人如此歹毒?”
杜芊芊用镊子轻轻夹出银针,放在鼻下嗅,沉声道:“是红枫连的汁液。”
“红枫连?”贺氏满脸困惑,“这与紫暮棠有什么关联?”
杜芊芊举起那根银针,又指了指手中的胭脂,解释道:“红枫连与紫暮棠,单独使用的话都是没有毒的,甚至有益健康。红枫连常被用来处理银针,以试验食物毒性,紫暮棠则是制作胭脂的上好原料。但如果两者相遇,便会形成剧毒,渐渐的深入五脏六腑,无药可解。”
厅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贺潇。
那盒胭脂,正是她半个月前送给贺氏的。
贺氏难以置信地望向贺潇,声音颤抖:“潇儿,那胭脂是你送我的……而这参汤,也是你半月前开始亲自为我熬的……”
贺潇连连后退,面色惨白:“不……不是我……姨母,您相信我……”
杜芊芊又看向宋卿棠,轻声问道:“宋小姐,你这盒胭脂是从哪里来的?”
宋卿棠虚弱地抬眼:“这是潇姐姐送给我的……说是京城最新式的胭脂……”
贺氏闻言,猛地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盒一模一样的胭脂,手指颤抖地指向贺潇:“你……你不仅送我胭脂,也送了棠儿……你是想……”
真相大白,贺潇突然大笑起来:“是!都是我做的!我就是要你死!”
贺氏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贺潇!我卫国公府养你十五年,视如己出,你为何要下这种毒手?”
“视如己出?”贺潇冷笑,眼中满是怨恨,“如果真的视如己出,为何急着为我筹备婚事,要将我许给永昌侯世子?”
贺氏痛心疾首:“我们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啊!”
“幸福?”贺潇嗤笑。
杜芊芊面色凝重地看向贺潇:“贺小姐,请交出解药。宋小姐中毒不深,还有的救。”
贺潇冷冷道:“没有解药。”
杜芊芊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只能尽力一试。”
说着,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宋卿棠服下,“这是清毒丸,可以暂缓毒性。但要彻底清除,还需连续服药七日。”
然后她又转向贺氏:“夫人,您已连续服用半月,毒素已深入脏腑,请恕芊芊医术不精,无力回天了。”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贺氏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幸好被沈星遥及时扶住。
“不可能……”贺氏喃喃道,目光茫然地望着贺潇,“我养育十五年的女儿,竟然要取我的性命……”
贺潇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垂下头去。
“来人!”贺氏厉声喝道,“将贺潇押下去,关入偏院,严加看管!”
几个婆子上前,将贺潇带离厅堂。
贺潇临走前,回头看了贺氏一眼,那眼神十分复杂,有怨恨,有痛快,还有一丝愧疚。
杜芊芊上前为贺氏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只能无奈摇头:“毒素已侵入心脉,恐怕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贺氏怔怔地坐在椅上,目光空洞,许久,才轻声问道:“那棠儿,真的能痊愈吗?”
“宋小姐中毒很浅,及时服用解药,七日后便可恢复如初。”杜芊芊答道。
贺氏这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那就好……那就好……”
贺潇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一路跌跌撞撞带到贺氏面前。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母亲,潇儿冤枉啊!”贺潇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不停颤抖,“那胭脂是女儿从西市买来的,怎么知道其中竟然有紫暮棠?女儿如果有半分害母亲的心,天打雷劈!”
贺氏端坐在太师椅上,她轻轻摩挲着手中那盒胭脂,声音冷得像冰:“这胭脂盒底刻着‘潇湘阁’三个字,是京城最有名的胭脂铺。可巧了,那铺子的东家,昨日刚来府上拜见过你。”
贺潇脸色一变,急忙又道:“那一定是铺子里的人动了手脚!女儿这就去找他们理论……”
“够了。”贺氏猛地将胭脂盒扔在地上,胭脂粉末洒了一地,“你当我还是从前那个对你百般宠爱的母亲吗?贺潇,你太让我寒心了。”
贺潇见狡辩失败,膝行几步抱住贺氏的腿,哭得更加凄惨了:“母亲,女儿知错了!女儿只是一时糊涂,这十五年来,女儿日日侍奉在母亲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母亲!”
贺氏闭上眼,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
“星遥。”她唤道。
沈星遥立马上前。他此时面如寒霜,看向贺潇的眼神没有半分温度。
“母亲。”他微微躬身。
“将贺潇送回贺府本家。从此以后,她与我卫国公府再没有任何瓜葛。”
贺潇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她比谁都清楚,被卫国公府抛弃的人送回本家,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轻则青灯古佛了此残生,重则被家族随意找个男人打发。
“不!母亲您不能这样对我!”贺潇尖叫着抓住贺氏的裙摆,“我在贺府那些叔伯眼中算什么?他们只会把我随便嫁给哪个老头子做妾!母亲!求您看在十五年的母女情分上……”
沈星遥冷冷挥手,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将贺潇架起。
“贺小姐,请吧。”他语气疏离,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贺潇被强行拖出房门,她的哭喊声久久回荡:“母亲!母亲您饶了我吧!星遥哥哥,你帮我说句话啊……”
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院门外。
贺氏靠在椅背上,望着满地的胭脂出神。
沈星遥默默站在母亲身旁,半晌才道:“母亲如果不舍得……”
“不舍得?”贺氏苦笑一声,“我养了十五年的女儿,竟然在我汤中下毒,恨不得我死。这么狠毒的心肠,还有什么不舍的?”
她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望着院中盛放的海棠花,喃喃道:“我只是在想,这十五年来,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缓缓驶离卫国公府,向着城西的靖安侯府驶去。
车内,宋卿棠靠着软垫,脸色依旧苍白。
上官婉儿坐在她身旁,为她掖好毯子,眼中满是心疼。
“你也太胡来了。”上官婉儿嗔怪道,“明知汤中有毒,还非要喝下去。如果杜太医解不了这毒,你怎么办?”
宋卿棠虚弱地笑了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坐在对面的杜芊芊忽然开口:“宋小姐并非好好的。红枫连的毒性虽然烈,却不会立刻发作吐血。除非……有人提前服用了紫暮棠的根系,加剧了毒性反应。”
车内顿时一片寂静。
上官婉儿惊讶地看向宋卿棠,却见她并没有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杜太医果然医术高明。”宋卿棠轻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你是故意的?”上官婉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
宋卿棠望向窗外的街景,声音很轻:“我回靖安侯府不过才一个月,人微言轻。如果直接揭发贺潇下毒,舅母会信我吗?她与贺潇有十五年的母女情分,而我,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她转过头,道:“唯有让舅母亲眼看见我中毒吐血,亲眼看见那盒胭脂从我身上掉落,她才会相信贺潇真的怀有害人的心思。”
上官婉儿愣住了,最终叹了口气,握住宋卿棠的手:“即便如此,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可知道,我看见你吐血时,心跳都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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