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办公室如同一个缓慢启动的巨大机器，带着周末残留的慵懒和周一特有的沉闷。同事们互相打着哈欠问候，交流着周末的琐事，空气中漂浮着咖啡因和淡淡的焦虑。
林凡准时踏入办公室，手里拎着那把边缘略有磨损但依旧坚挺的超市伞。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先把伞放到茶水间角落晾着，然后去接今天的第一杯热水。
然而，他刚走进办公区，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同寻常。
几个同事看到他，眼神有些闪烁，带着一种混合着好奇、同情和一丝看热闹的意味。小王更是直接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语气夸张：
“凡哥！你完了！经理正找你呢！脸色不太对！”
林凡脚步没停，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经理找他没什么稀奇，脸色不对更是常态，他内心毫无波澜。
“是真的！”小王亦步亦趋地跟着，继续渲染气氛，“好像是因为打印区那台旧打印机！彻底坏了！地上还湿了一大片！行政部莉莉姐正跟经理那儿汇报呢！看样子火气不小！”
林凡再次“哦”了一声。他走到茶水间，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把伞支好，然后拿出自己的马克杯去接水。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小王说的是别人的事。
果然，他刚接完水回到工位，经理徐明就板着一张脸，从他的独立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在办公区扫了一圈，最终精准地锁定在刚刚坐下的林凡身上。
徐明今天戴假发的手艺似乎精进了些，看起来格外服帖，但这并不能掩盖他脸上的严肃（或者说故作严肃）。他清了清嗓子，朝着林凡的方向，用一种试图让全场都听到的音量开口：
“林凡！”
整个办公区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目光在经理和林凡之间来回扫视，准备迎接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经理惯常的甩锅和斥责。
林凡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平静表情，看着经理，等待下文。
徐明走到林凡工位附近，先是看了一眼打印区的方向（那台报废打印机已经被一块不知道哪来的布盖住了，但地上的水渍依稀可见），然后目光回到林凡身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脸上那层严肃的寒冰迅速融化，转而堆起了一种略显生硬的、带着赞许意味的笑容。
“林凡啊，”经理的声音甚至刻意放柔和了一些，“周末……是你来处理了那台老是出问题的打印机？”
林凡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嗯。它太吵了。”
“好！很好！”徐经理猛地提高了音调，还拍了一下手，把周围看热闹的同事都吓了一跳，“我就说嘛！老员工就是有觉悟！有担当！看到问题，不等不靠，主动解决！”
他挥舞着手臂，仿佛在宣布什么重大功绩：“那台破机器，早就该处理了！行政部打了几次报告，上面老是拖！现在好了！问题彻底解决了！虽然方式方法可能……嗯，稍微直接了一点，”他瞥了一眼那滩水渍，嘴角抽搐了一下，“但结果是好的嘛！为我们部门清除了一个老大难问题！”
周围的同事们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期待看好戏变成了错愕和不可思议。这……这和预想的剧本不一样啊？不但没挨批，还……被表扬了？
小王张大了嘴巴，看看经理，又看看林凡，一脸“这也可以？”的表情。
林凡本人对此倒是接受得很坦然。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经理的“表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经理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徐经理似乎很满意自己塑造的“赏罚分明”的形象，他顿了顿，图穷匕见，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这种主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精神，值得提倡！但是……”他话锋一转，表情又变得“语重心长”起来，“下次处理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要多考虑公司的财产，要注意影响……毕竟，嗯……流程还是很重要的嘛。”
他干咳两声，最后总结道：“好了，事情过去了。大家都要向林凡学习这种……呃，主动性！好了，都工作吧！”
说完这番不伦不类的“表彰”加“敲打”，徐经理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务，背着手，心满意足地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区里安静了几秒钟，随后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我去……这都没事？” “经理转性了？” “凡哥牛逼啊！直接把机器砸了都没挨骂！”
小王一脸崇拜地凑过来：“凡哥！你也太神了！经理居然没找你麻烦！”
林凡拿起杯子，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这才抬眼看了看小王，用一贯平淡的语气说道：
“他早就想换那台打印机了，只是找不到理由让上面批预算。我帮他解决了问题，他省事了，怎么会找我麻烦。”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直接剥开了经理那套冠冕堂皇说辞下的真实意图。
小王再次被林凡这看透本质的冷静惊得目瞪口呆。
林凡放下杯子，不再理会周围的议论和目光，熟练地打开了电脑，开始浏览今天的新闻网页。
对他而言，这场小小的风波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小石子，连涟漪都未曾在他心中荡起。经理的表扬？虚伪的客套罢了。同事的惊讶？无聊的反应。
他更关心的是，今天中午食堂的菜单更新了没有。
而那个被他放在桌面角落的手机，屏幕又极其轻微地亮了一下，一条新的状态提示无声地刷新又消失：
【外部评价：事件“打印机报废”已处理。结果：无负面后果。获得轻微“职场便利”隐性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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