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杂物间里,空气凝滞。
血腥气,汗臭,还有海水浸泡过的铁锈味,混杂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周明握着那把没有子弹的银白色手枪,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倒在地上的乐福。
他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墙角那个蜷缩的身影。
谭雅。
那个在纽约废墟之上,用血肉之躯对抗漫天猩红,独自一人将残破国旗举起的女人。
那个在周明认知里,几乎等同于“战神”代名词的女人。
此刻,她就像一只折翼的猎鹰,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金色的短发黏在苍白的额头上,右臂的纱布已经完全被血浸透,呈现出一种可怖的暗红色。
曾经那双总是闪烁着挑衅与狂傲光芒的蓝色眼眸,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海水还是冷汗。
周明脑海中,那副她单手举旗,对抗整个世界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
自由女神像塌了。
但自由女神,还在。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涌动,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对顽强生命本能的触动。
“你…你到底是谁?”
地上的乐福挣扎着,靠着墙壁坐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
他死死盯着周明。
“你穿着苏军的制服,却在对抗尤里…你抢了他们的旗舰!”
周明收回投向谭雅的视线,垂下枪口。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周明蹲下身,与乐福平视。
“你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
乐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正常的颤抖从他的手臂蔓延到了全身。
“我们…我们在纽约港找到了一个藏身处,准备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联络总部。”
“这艘船起航的时候动静太大,我们以为是苏军的撤离舰,就…就偷偷潜了上来。”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甘与虚弱。
“谁知道,这艘船上的人,也都是一群疯子!”
周明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现在,轮到你了。”
乐福的视线变得锐利起来,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你为什么要帮助尤里?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周明几乎要被他气笑了。
“帮助尤里?”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脑子阵营对抗的美军指挥官。
“普朗克,这艘无畏舰的前任舰长,现在正开着另外两艘船,在后面追着要我的命。他嘴里喊着‘主人’,那个主人,就是尤里。”
“这艘船上的所有苏军士兵,包括我的同胞,不久前都还被心灵控制,视我为死敌。”
周明指了指自己。
“你觉得,我是在帮他?”
乐福脸上的敌意凝固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巨大的困惑与震惊。
“那…那你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周明打断了他。
“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尤里的奴隶。另一种,是还没有成为奴隶的人。”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乐福心头的重锤。
“我选择了后者。而你,指挥官先生,你和你的人,现在也是后者。”
“我们的敌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周明的话音落下,整个杂物间陷入了死寂。
乐福呆呆地看着周明,又看了看角落里昏迷不醒的谭雅,脑子里乱成一团。
周明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到谭雅身边,蹲下身探了探她的脉搏。
非常微弱。
再不救治,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李建国!”
周明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很快,被敲晕的李建国揉着后脑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当他看清杂物间里的情形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大…这…这是…谭雅?”
“把她背上,去医疗室。”
周明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啊?哦!好!”
李建国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立刻行动,小心翼翼地将谭雅背了起来。
周明最后看了一眼乐福。
“想活命,就跟上。”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杂物间。
乐福看着周明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骨折的手腕,最终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
……
舰长休息室改造的临时医疗室里,喀秋莎正在整理药品。
当周明带着李建国,背着一个浑身湿透、血迹斑斑的金发女人走进来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紧随其后的鲍里斯,在看清李建国背上的人是谁时,庞大的身躯瞬间紧绷,一股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
鲍里斯的嗓音里压抑着怒火。
“把她扔回海里去!”
李建国背着谭雅,一时间进退两难,脸上写满了尴尬。
“她杀了我们多少同志!周明,你疯了吗?”
鲍里斯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放下她。”
周明没有理会鲍里斯,而是对李建国重复了一遍命令。
李建国一咬牙,快步上前,将谭雅轻轻地放在了唯一的病床上。
“喀秋莎。”
周明看向那名金发护士。
“救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不行!”
鲍里斯低吼道。
“她是敌人!最危险的那种!”
喀秋莎看了一眼床上奄奄一息的谭雅,又看了看怒火中烧的鲍里斯,最后将视线投向周明。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病床边,拿起听诊器,开始检查谭雅的生命体征。
她的动作专业而冷静,完全无视了鲍里斯那几乎要杀人的视线。
“长官。”
检查完毕后,喀秋莎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鲍里斯。
“在我的医疗室里,没有敌人,只有病人。”
她的个子不高,站在如铁塔般的鲍里斯面前显得格外娇小,但她的神态却没有丝毫退缩。
“我的职责是拯救每一个需要救治的生命,无论他是谁。”
“如果你要在这里处决一名无法反抗的重伤员,请便。但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记录在航行日志里。”
鲍里斯巨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死死地瞪着喀秋莎,又瞪了瞪床上的谭雅,最后,那充满血丝的双眼转向了周明。
“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需要她。”周明终于开口。
“一个活着的谭雅,比一百个死去的盟军士兵更有价值。”
“她知道美军的指挥系统、通讯频率、秘密据点。这些情报,在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中,至关重要。”
“更重要的是,”周明顿了顿,“她和我们一样,是尤里的敌人。”
鲍里斯沉默了。
他不是蠢人,周明话里的利害关系,他瞬间就能想明白。
只是情感上,他无法接受。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谭雅,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色的眼眸先是茫然,随即被剧痛所占据,她看到了白色的天花板,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喀秋莎,看到了满脸敌意的李建国,看到了如同一座山般沉默的鲍里斯。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了周明身上。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接。
冰冷的海水,枪声,爆炸,还有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踹开门,冲进来的身影。
是她最恨的敌人。
也是……救了她的人?
谭雅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醒了。”
周明走到床边。
“欢迎来到我的船。”
谭雅呆呆地看着他,这个龙国人,这个让她第一次任务失败的“信使”,这个在战场上冷静得如同机器的男人。
她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
“为什么?”
她终于用尽力气,挤出了沙哑的三个字。
周明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因为尤里想让所有人都跪下。而我,不喜欢跪着。”
“你,看起来也不像喜欢跪着的人。”
一句话,让谭雅彻底愣住了。
她想起了自己举起国旗的那一刻,想起了那种不屈与决绝。
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
原来,抛开国家的立场,在对抗那个妄图奴役世界的恶魔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样的。
“哼。”
旁边的鲍里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我们只是暂时不杀你,别高兴得太早,美国女人。”
谭雅的虚弱似乎被这一声挑衅冲淡了不少。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鲍里斯,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个虚弱却依旧讥讽的弧度。
“闭嘴,你这头会说话的西伯利亚棕熊。”
鲍里斯的眉毛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说什么?”
“我说,”谭雅喘了口气,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让你闭嘴,狗熊。”
房间里的火药味,瞬间又浓烈了起来。
周明看着这俩人,一时竟有些头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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