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梗概:萧寒重伤濒死,在鬼门关前挣扎,精神与远在辽国的沈清弦产生奇异感应。周淳为救他性命,冒险启用前朝禁术,以自身寿元为引,却引来了更神秘势力的窥探。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沉重、粘稠,如同凝固的墨汁,包裹着、挤压着每一寸感知。
萧寒感觉自己像一粒微尘,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漂浮、下沉。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冷和不断被剥夺生命力的虚弱感。
痛……肩头、大腿……还有心口……那是一种比肉体创伤更深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清弦……清弦最后那声凄厉的呼喊,她决然走向辽国骑兵的背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濒临涣散的意识里。
他想要抓住什么,想要呐喊,想要冲回去,身体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素白的身影,被潮水般的敌人吞没,离他越来越远……
绝望,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他怎么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把她救回来!他还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一股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无尽的黑暗深处,顽强地闪烁着。
与此同时,远在前往辽国南京(幽州)的颠簸马车上。
沈清弦蜷缩在车厢角落,双手被牛筋绳缚着,耶律元佐派了两名面无表情的契丹侍女“看护”着她。马车外,是蹄声如雷的辽国精锐骑兵,将她与过去的世界彻底隔绝。
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只是怔怔地望着摇晃的车厢壁板,眼神空洞。萧寒倒下时那片刺目的血红,不断在她眼前回放,每一次闪现,都让她的心脏如同被狠狠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他还活着吗?
王校尉他们逃出去了吗?
周淳……在哪里?
巨大的担忧、恐惧和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心神俱碎、意识恍惚的刹那,她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在极遥远的地方,猛地绷紧,另一端就系在她的心尖上!
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虚无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那不是身体的寒冷,而是一种……灵魂即将熄灭的寂灭感!
“萧寒——!”
她猛地从角落里弹起,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那种感觉……那种仿佛要永远失去最重要之人的恐慌,如此真实,如此强烈!
“公主殿下,请安坐。”一名契丹侍女用生硬的汉语冷冷说道,伸手想要按住她。
沈清弦却如同疯魔了一般,猛地甩开她的手,扑到车窗边,用力拍打着紧闭的车窗,对着外面声嘶力竭地哭喊:“萧寒!萧寒!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我!你答应过我的——!”
泪水模糊了视线,绝望的哭喊在车厢内回荡,却被外面隆隆的马蹄声无情地淹没。
两名契丹侍女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依旧面无表情地上前,强行将她按回座位。
沈清弦无力地挣扎着,最终瘫软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间,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小兽哀鸣般的呜咽。
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清晰得让她无法怀疑。
萧寒……他一定出事了!他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呃啊——!”
一处隐蔽潮湿的山洞深处,萧寒的身体猛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痛苦呻吟。他依旧昏迷着,但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混着血水,浸湿了身下铺着的干草。
周淳守在一旁,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刚刚为萧寒处理了外伤,敷上了暗卫随身携带的最好的金疮药。但萧寒的伤势实在太重了,失血过多,内息近乎枯竭,更麻烦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内力,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心脉附近,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普通的药物和内力疗伤,已经回天乏术!
周淳探了探萧寒的脉搏,那跳动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并且越来越慢,越来越沉……这是油尽灯枯,即将撒手人寰的征兆!
“殿下……老奴无能……辜负了您的托付啊……”周淳看着萧寒毫无血色的脸,想起沈清弦离去时那决绝而信任的眼神,老眼之中,竟滚下两行浑浊的热泪。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萧寒死!萧寒若死,殿下必定心碎神伤,复国大业更是无从谈起!更何况,萧寒是为了保护殿下才落得如此境地!
一个疯狂而禁忌的念头,在周淳脑海中浮现,让他枯瘦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前朝宫廷暗卫传承中,一种被列为绝对禁术的秘法——‘幽冥渡’!
此术并非治病救人之法,而是以一种近乎邪道的方式,强行激发受术者体内残存的生机,并将其与施术者的生命元气短暂相连,以施术者的寿元为燃料,为受术者吊住最后一口气,争取一线生机!
代价极其惨重!施术者轻则折寿十年以上,元气大伤,重则当场殒命!而且成功率极低,稍有不慎,两人都会魂飞魄散!
用,还是不用?
周淳看着气息奄奄的萧寒,又想起沈清弦,想起二十年前宫城陷落那夜的惨状,想起先帝血诏中那字字泣血的嘱托……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罢了……我这把老骨头,活了六十多年,早就够本了!若能换得殿下未来一丝希望,换得这小子一线生机,纵死何妨!”
他猛地一咬牙,盘膝坐在萧寒身边,双手快速结出几个诡异复杂的手印,体内修炼了数十年的、偏向阴柔诡异路线的暗卫内力,开始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疯狂运转起来!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皱纹更深,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与平静。
“以吾之寿,燃为灯油!以吾之魂,引渡幽冥!契!”
周淳低吼一声,双手猛地按在萧寒的胸膛和额头!一股精纯却带着死寂气息的生命元气,如同开闸的洪水,不顾一切地涌入萧寒近乎枯竭的经脉!
“噗——!”周淳自己先喷出一口鲜血,但他毫不在意,依旧死死维持着内力输出!
昏迷中的萧寒,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股外来的、带着周淳生命气息的内力,如同最猛烈的强心剂,又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濒临崩溃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剧痛让他即使在昏迷中,也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吼!
他体内那缕微弱的太虚真气,仿佛被这外来的力量刺激,开始本能地抵抗、吞噬、融合!
两股内力在他体内激烈冲撞、交融!萧寒的身体表面,时而青筋暴起,热气蒸腾,时而冰冷如尸,布满寒霜!他的意识,在那无尽的黑暗与剧烈的痛苦中,沉浮不定……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键时刻——
山洞外,负责警戒的一名暗卫,发出了极其短促、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闷哼声,随即再无声息!
周淳心神剧震!有人来了!而且能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他布置在外围的暗哨,绝对是顶尖高手!
他此刻正处在施展‘幽冥渡’最关键的时刻,根本无法中断,否则前功尽弃,他和萧寒立时毙命!
脚步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踩在人的心跳上,缓缓靠近洞口。
月光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山洞内部的石壁上。
那身影并未立刻进入,只是静静地站在洞口,仿佛在观察,在感知。
周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他拼尽全力维持着内力输出,目光死死盯着洞口的方向。
是敌?是友?
终于,那身影动了,缓缓步入了山洞。
借着从洞口透入的微弱月光,周淳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着月白色僧袍的年轻僧人,面容俊美近乎妖异,肤色白皙,眉眼狭长,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却又疏离的笑意。他手持一串乌木佛珠,步履从容,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血腥山洞格格不入的洁净与安宁。
然而,周淳在看到这僧人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心底涌起一股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深的寒意!
他认得这身僧袍的样式!那是……“悬空寺”的标记!
悬空寺!一个超然于宋、辽、江湖之外,极其神秘古老的方外之地!传说寺中僧人精通佛法武学,更能窥探天机,预知祸福,但极少涉足凡尘俗事!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年轻僧人的目光,先是落在周淳那正在急剧消耗生命元气、枯槁如同老树皮的脸上,又扫过他按在萧寒身上的双手,最后,定格在萧寒那因痛苦而扭曲、却又在两种内力冲突下隐隐透出一丝生机的脸上。
僧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到有趣玩具般的讶异。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宣了一声佛号,声音清越,如同玉磬轻鸣,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以命续命,逆天而行。施主好大的魄力,也好重的……业障。”
周淳无法开口,只能用警惕而绝望的眼神盯着他。
年轻僧人却并未出手阻止,也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仿佛在欣赏一场与他无关的戏剧。他拨动着手里的佛珠,轻声低语,似叹似吟:
“菩提非树,明镜非台……红尘万丈,痴儿怨女……有趣,当真有趣……”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山洞的阻隔,望向了辽国的方向,望向了那辆颠簸北行的马车,望向了马车中那个心碎神伤、却因奇异感应而泪流满面的女子。
“因缘际会,宿命纠缠……这盘棋,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四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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