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饥饿感将高阳从亢奋的状态中拉回现实。胃部传来灼烧般的抽搐,提醒他无论在哪个世界,肉体凡胎都需要能量的补充。
他珍而重之地将兽皮、矿石和药草重新包好,塞进衣柜最底层,用几件旧衣服盖住。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一丝安心。
打开手机上的外卖软件,看着动辄三四十块的套餐,高阳犹豫了。银行卡里那五十块钱,是他接下来一周的饭钱和交通费。他深吸一口气,关闭了外卖软件,转身走进狭小的厨房。
冰箱里还有上次超市打折买的挂面、鸡蛋和几根蔫了的青菜。他烧开水,给自己煮了一大碗清汤挂面,窝了个鸡蛋,算是慰劳自己穿越异界七天的辛苦。
吃面的时候,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东西是带回来了,但怎么变现?”高阳用筷子搅动着面条,眉头微蹙,“直接拿着兽皮去古董街?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从哪个影视基地偷出来的道具?那些石头和草药,更是来历不明,怎么解释?”
直接出售原始物品,风险太高,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他现在羽翼未丰,最需要的是低调。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双肩包上,心里有了主意。兽皮和矿石暂时不动,但那包草药……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他记得很清楚,在木岩村,那位受伤的猎人敷上这种捣碎的草药后,伤口止血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几乎没有发炎。长老木说过,这是他们部落世代相传的疗伤药草,名为“凝血藤”。
“不卖原材料,卖‘效果’。”高阳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可以把它制成更方便使用、更符合现代人习惯的东西。”
想到这里,他几口扒完面条,立刻行动起来。他找出一个以前买来做蜂蜜柠檬茶剩下的干净玻璃罐,又翻出擀面杖和干净的纱布。
他取出一小部分凝血藤的干枯叶子,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小心地碾磨。草药出奇地坚韧,费了他不少力气才碾成细腻的深绿色粉末。一股更加浓郁的清香散发出来,让人精神一振。
他将粉末倒入玻璃罐中,差不多装了半罐。看着这罐其貌不扬的绿色粉末,高阳心里也没底。这玩意儿,真的会有人要吗?
他决定采用最保守也最安全的方式——线上试探。
他登录了国内最大的二手交易平台“闲转”,注册了一个全新的账号,昵称随机生成。然后,他拍了几张药粉的高清照片,特意找了角度,让光线下的粉末看起来细腻均匀。
在商品描述里,他斟酌着用词:
【祖传秘方研磨,强效止血生肌散】。纯中药成分,针对轻微割伤、擦伤、刮伤有奇效,迅速止血,促进愈合,预防感染。因材料珍贵,数量极少,仅此一份,先到先得。售价:500元。(附注:效果因人而异,严重伤口请及时就医。)
他把价格定在500块,对于一个来历不明的“三无产品”来说,堪称天价。这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筛选——真正需要或者识货的人,才可能关注。
发布完商品,高阳长长舒了口气。他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异界七天的精神紧绷和刚刚回归的兴奋消耗了他大量精力。他定好闹钟,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周日中午才被闹钟吵醒。他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机,打开闲转App。
没有想象中爆满的留言,只有一条孤零零的未读消息,来自一个头像是一片空白,昵称叫“林”的用户。
林:“你好,对您的止血粉很感兴趣。描述里的‘强效止血’、‘促进愈合’,效果具体如何?有成分表吗?”
高阳精神一振,立刻回复:“你好,效果很好,针对小伤口见效很快。成分是祖传秘方,不便透露,但保证是纯天然植物研磨。”
对方似乎在线,很快回复:“理解。500块价格不菲,能否提供一点试用装?如果效果确实如你所说,我可以直接下单。”
高阳犹豫了一下。试用装?他这点药粉本来就不多。但对方的要求也合情合理。
他想了想,回复道:“试用装可以给,但需要付20元邮费,我用快递寄给你。如果满意,这20元可以抵扣货款。”
他打定主意,如果对方连20块邮费都舍不得,那大概率也不是诚心要买。
“可以。”对方很爽快,立刻拍下了一个20元的邮费链接。
高阳有些意外,但也松了口气。他找来一个小密封袋,用牙签小心翼翼地挑了一点点,大概只够覆盖一个创可贴面积的药粉量,装了进去。然后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本市一个高档写字楼的地址,叫了同城快递寄出。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剩下的,又是等待。
周一一早,高阳硬着头皮去上班。项目经理果然因为他周五“早退”(虽然他其实是正常下班,但在加班成风的公司里,准时走就是罪过)和周一上午请假(他睡过头了)而大发雷霆,当着全组人的面把他训得狗血淋头。
高阳低着头,默不作声。若是以前,他可能会感到屈辱、愤怒、焦虑。但此刻,听着经理的咆哮,看着周围同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抽离感。
他们的世界,围绕着KpI、晋升、办公室政治。而他的世界里,刚刚开启了一扇通往异界的大门。这种认知上的巨大差异,让他对眼前的困境产生了一种“降维打击”般的漠然。
下午,当他正在修改一个永远改不完的bUG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闲转的消息。
林:“药粉收到了。效果惊人!远超描述!请立刻给我下单链接,500块,我现在就拍!”
高阳心中一跳,强压住激动,重新上架了商品,并将价格改为480元(扣除20元邮费)。几乎是在上架的瞬间,商品就被拍下并付款。
他的银行卡短信提示,余额变成了530元。
第一桶金!虽然只有500块,但意义非凡!这证明,从异世界带回来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确实有着巨大的价值!
他立刻回复:“感谢信任。请问您是怎么使用的?效果具体如何?”他需要更多的反馈来评估这药粉的价值。
林很快回复:“我手指被纸划了个小口子,撒上药粉,几乎瞬间止血,而且有种清清凉凉的感觉,疼痛感消失得很快。最重要的是,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伤口边缘完全没有红肿发炎的迹象,愈合速度肉眼可见!这到底是什么草药?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高阳倒吸一口凉气。瞬间止血?抑制发炎?加速愈合?这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木岩村世代相传的疗伤草药,果然不是凡品。
他冷静下来,回复道:“抱歉,药材极其难得,目前只有这些。以后如果再有,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
他不敢大量出货,这太危险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结束了和林的通话,高阳看着手机银行的余额,第一次感觉腰板挺直了一些。这500块,不仅仅是钱,更是信心,是希望。
他立刻给自己点了一份加了鸡腿和卤蛋的豪华外卖,算是庆祝。
接下来的几天,高阳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上班、加班、忍受经理的挑剔。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抱怨和焦虑,而是更加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利用空闲时间,疯狂地在网上查阅各种资料:草药学、矿物学、甚至一些基础的格斗和生存技巧。他像一个贪婪的海绵,吸收着一切可能在未来用到的知识。
他也在密切关注着身体的感受。回归现实世界后,异界那浓郁的灵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略带浑浊的空气。他尝试着回忆在木岩村时那种引导灵气的粗浅法门,但毫无例外地失败了。这个世界,似乎缺乏让那种法门起效的关键“介质”。
但他能感觉到,在异界被灵气滋养了七天的身体,确实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精力更充沛了一些,视力好像也好了一点,以前因为久坐导致的腰酸背痛也减轻了不少。这种变化很缓慢,但真实存在。
周五,发薪日。看着银行卡里到账的、扣掉五险一金和税后勉强过万的工资,高阳的心情有些复杂。若是以前,他会为这笔钱规划好久:房租、水电、吃饭、交通……所剩无几。但现在,这笔钱似乎不再能带给他那么大的压力。
下班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大型超市和一家户外用品店。
他推着购物车,开始了有目的的采购:
* 一大包各式各样的糖果、巧克力(异界村民,尤其是孩子,肯定会喜欢)。
* 几套便宜但结实的不锈钢小刀、叉子、勺子(比起粗糙的骨器、石器,这是绝佳的礼物和工具)。
* 几个打火机(比钻木取火方便太多了)。
* 一大卷坚韧的尼龙绳。
* 几包盐和糖(调味品,在任何世界都是硬通货)。
* 一个多功能军刀卡。
* 几盒抗生素和基础消毒用品(如碘伏棉签、创可贴),这是为他自己和可能遇到的紧急情况准备的。
* 还有一个大号的、结实的登山包,用来替换那个已经有些破损的双肩包。
结账时,花掉了他将近两千块钱。若是以前,他肯定会肉痛好久。但此刻,他付钱时几乎没有犹豫。
投资,这是对未来穿越的必要投资。
晚上八点,高阳站在洗手间那面镜子前。新的登山包已经整理好,里面塞满了这次采购的物资。胸口那种熟悉的“通道开启”的感应,已经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
他换上了一套结实的户外运动服和登山鞋,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他不再迷茫,不再恐惧。
他的目标明确:回到木岩村,进一步取得村民的信任,更深入地了解那个世界,并尝试寻找更多有价值的、可以安全带回现代社会的“特产”。
镜子表面,再次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
高阳毫不犹豫,一步踏了进去。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传来,但这一次,高阳努力保持着意识的清醒,去感受这个过程。
短暂的混沌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他睁开眼,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森林,木岩村的方向,隐约有篝火的光芒传来。
异界的第二个七天,开始了。而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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