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你把它喝了”,轻飘飘的,却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了李嬷嬷的心头。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这般触手可及。
李嬷嬷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惊恐万状地看着林晚递到她面前的那碗白玉碗。
碗还是那个精致的碗。
可里面的汤汁,却因为那滴落的、由银簪上腐坏的蛋清所化的黑液,晕染开一团不祥的墨色,像一只窥探着人间的恶鬼之眼。
喝了它?
这碗里可是来自西域的奇毒!
是夫人费尽心思才弄到手,用来让林晚这个贱人无声无息死在王府的东西!
“不……不……”
李嬷嬷的牙齿剧烈地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响,整个人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她疯了一样地向后缩,手脚并用地在地上蹭着,想要远离那只夺命的碗。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老奴……老奴再也不敢了!”
“砰!砰!砰!”
她拼命地在冰凉坚硬的地砖上磕着头,很快,额头就见了血,和脸上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狼狈到了极点。
林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那双清亮的杏眸里,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映不出任何人的倒影。
“不敢喝?”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就是心里有鬼了。”
这句定论,彻底粉碎了李嬷嬷最后一点侥幸。
林晚不再看她,那副丑陋的嘴脸让她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她缓缓转身,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那个始终沉默,却掌控着全场生杀大权的男人身上。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声音清脆,逻辑清晰。
“王爷。”
“此等恶奴,以下犯上,意图谋害王妃,是为不忠。”
“事败之后,攀诬主子,颠倒黑白,是为不义。”
“更甚者,此举意在挑拨相府与王府的关系,破坏皇上赐婚的美意,其心可诛!”
一连串的话说下来,掷地有声,条理分明。
她不仅是在陈述李嬷嬷的罪行,更是在向赵奕展示自己的价值。
她不是一个只会在后宅争风吃醋的寻常女子。
她懂权谋,知利害。
整个房间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位新王妃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点子上。
尤其是最后一句,直接将一个奴才的恶行,上升到了动摇两府关系、甚至违逆圣意的政治层面!
这顶帽子扣下来,李嬷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赵奕的眼底,那丝兴味变得愈发浓厚。
他原本以为,娶一个相府不受宠的嫡女,不过是父皇用来安抚相府和敲打自己的棋子。
一个懦弱、无能,可以随意拿捏的摆设。
却不想,这个摆设,竟是一块内蕴锋芒的璞玉。
有趣。
当真是,有趣得紧。
他看着林晚那双不见半分畏惧,反而透着灼灼光华的眼睛,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
“交给你处置。”
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代表了至高无上的授权!
王府之内,王爷金口玉言,便是天!
林晚的唇角,终于绽开了一抹真切的、堪称灿烂的笑意。
这是赵奕给她的权力。
更是她在这吃人的王府之中,立下威信的最好机会!
“谢王爷。”
她再次行礼,随即直起身。
这一刻,她身上的气场全然变了。
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不容置喙的威严!
所有丫鬟婆子,在接触到她目光的瞬间,都下意识地垂下了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恐惧。
李嬷嬷听到赵奕那四个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口中发出绝望的、嗬嗬的漏气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看着林晚一步步朝自己走来,那绣着精致梨花的裙摆,在她眼中,比索命的阴影还要可怕。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李嬷嬷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哀求。
对现在的她来说,死亡,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林晚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悲悯,说出的话却比寒冰更冷。
“杀了你?”
“太便宜你了。”
她伸出手,用两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李嬷嬷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你这张嘴,不是最喜欢搬弄是非,胡说八道吗?”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张还在哆嗦的嘴上,笑意愈发残忍。
“既然这么会说,想必也一定很会‘尝’味道吧。”
她松开手,站起身,对着门口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粗使婆子,冷声吩咐。
“去,端一碗最浓的皂角水来。”
皂角水?!
这三个字一出,满屋的下人脸色“唰”地一下,比纸还白!
寻常洗衣服用的皂角水,若是不小心溅到手上,都要烧得皮肤发红发痛。
那最浓的皂角水……还是用来喝的?!
那不是水,那是能把人的肠子都烧穿的毒药啊!
所有人都用看魔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林晚。
这位新王妃,心到底是有多狠!
很快,一个粗使婆子颤抖着手,端来了一碗冒着黄色泡沫、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浓稠液体。
“不……不!我不要喝!我不要!”
李嬷嬷终于明白了林晚想做什么,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手脚并用地想逃。
但已经晚了。
“按住她!”
林晚一声令下,立刻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李嬷嬷死死按在地上,像按住一头待宰的猪。
“王妃饶命!夫人救我!啊——!”
李嬷嬷的哭喊和求救,在卧房内回荡。
林晚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亲自端起那碗皂角水。
她捏住李嬷嬷的鼻子。
在李嬷嬷因为窒息而被迫张开嘴的瞬间,她手腕一斜!
“唔……咕噜咕噜……”
一整碗浓稠的、强碱性的皂角水,就这么被尽数灌了下去!
惨叫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液体腐蚀血肉的“滋滋”声!
李嬷嬷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
她的嘴里,涌出大量带着血丝的白沫,口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糜烂、溃烂!
那声嘶力竭的惨叫,变成了沙哑痛苦的呜咽,最后,连呜咽都发不出来,只剩下喉咙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她痛苦万分,却连求死都做不到。
整个房间,死寂一片。
所有丫鬟都吓得面无人色,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她们看向林晚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半分轻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林晚看着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已经半死不活的李嬷嬷,将空碗随手递给旁边的丫鬟。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把她,‘送’回相府去。”
“告诉丞相夫人,就说王府水土不好,她送来的人,我们养不起。”
她顿了顿,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院中所有的下人。
“另外,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再有吃里扒外、心怀不轨的东西……”
林晚的嘴角,勾起那抹令人胆寒的残忍笑意。
“这就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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