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般的赞叹声在陆圆的耳边响起,“好啊!”“妙啊!”“巧啊”“对仗工整”“意境深远”等词语不断被学子从口中说出。
叶之琮的诗写的确实好,无论是他代表的富户派还是陆圆代表的平民派,此刻都忍不住鼓掌欢呼。
“陆圆!陆圆!”
感觉到有人晃动自己的肩膀,陆圆才如梦初醒。
晃自己的,是平民派的死党,小胖展佑。
展佑肥肥的手搭在陆圆的肩膀上,小而聚光的眼睛看着陆圆,说道:“靠你了,赶紧上去吧。”
陆圆这才注意,自己竟然被安排到了叶之琮的后边。
天杀的,这是谁排的序啊。
如果不能反杀,那么自己将成为叶之琮最好的对照物,自己这场彻头彻尾的失败,将永记耳山书院的历史。
这明显是有人有意而安排,想让自己出丑。
往深里说,这是富户学子对平民学子的侮辱。
陆圆立刻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怒火在胸腔之中燃烧起来,但叶之琮的那首诗写的实在是好,自己的诗绝无胜出可能。
呸!陆圆咧着嘴,心想叶之琮的诗绝对不是他自己写的,他的水平有几斤几两自己是清楚的,肯定是他家利用关系和金钱,找名家而作。
“快去啊,快去啊,别给我们丢脸,干下他去,诗仙。”展佑在陆圆的背后催促道,其他几个平日里关系好的伙伴也给陆圆加油鼓劲。
“诗仙”是平日里陆圆自封的,如今展佑喊出,却像一杯苦酒饮入口中。
不管了,爱谁谁。
陆圆心一横,拿着自己的微黄的信笺,气宇轩昂的走上台去。
每一步,都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诗好不好再说,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陆圆朝山长、监院、阚清愁行了一下礼,看到主席台上摆放着象征最高荣誉的狮子章。
口微微张开的狮子,在陆圆眼里好像要把自己吃了一样。
缓缓打开信笺。
等等!
这感觉不对!这不是自己昨晚装的信笺。
陆圆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整个人也神色大变,仓皇无措。
拿出宣纸,展开,果然不是自己写的那首诗。
这是哥哥陆缺给自己的信笺,拿错了啊神啊。
陆圆本能的默读宣纸上的字,神色慢慢从仓皇无措变成了吃惊赞叹,随后又面露笑意,春风得意。
感谢神啊,我拿错了,哈哈哈哈哈~。
他一直低着头,台下的学子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拆信笺的速度太慢了。
陆圆抬头,看到一张冷冷的脸。
此人是幕后操作画卷的人,他已经等待多时,冷冷的开口说道:“可以给我了吗?”
“好!好!”陆圆恭敬的笑着,将宣纸递给他。
陆圆负手而立,看着远处苍翠的群山,一夜秋雨之后,今日更显得景色清逸。
“耳城朝雨浥轻尘。”陆圆抑扬顿挫,口中慢慢吟道,背后的画卷把一个一个的丑字显映其中。
台下的学子们面面相觑,发出阵阵惊讶,因为这句诗结合秋雨的意境,写的实在是妙,令人倍感舒适,但画卷上面的字实在是丑,就像一个从未学习过毛笔写字的人所写。
岳德川和监院、阚清愁也皱起眉头,细细品味这句诗的意境,因为他们背对着画卷,并没有受到字体的影响。
“学舍青青柳色新。”此句一出,耳山书院学舍两旁的柳树仿佛出现在了眼前,这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而如今却有一种风光难舍的浓郁感觉。
“劝君更尽一杯酒。”陆圆的声调陡然提高。
“南出燎关无故人。”无故人三个字,陆圆故意一字一字顿挫而出。
燎关因周陆南部炎热而得名,是通往南部地区的要道,周陆商人时常将铁制品、麻布、药材等通过燎关运往南部销售,所以在大昱朝经常有人南出燎关。
整诗吟完,全场沉寂。
所有人只觉得口中干渴、毫毛战栗,甚至有人身体产生了一种尿急的感觉。
这冠绝全场的诗篇,无人可以对其评价,也无人能够找到可以评价的词语。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一刻的宁静。
“写得好啊!”最终还是岳德川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用了最朴实五华的四个字来形容。
因为所有华丽的词语在这首送别诗面前都黯然失色。
岳德川的话就像打开盛满了洪水的河堤缺口,学子们找到了情绪的发泄点,兴奋的大叫声、口哨声山崩海啸般袭来。
不仅平民派的学子在为之癫狂,富户学子同样兴奋。
除了苦瓜脸的叶之琮。
待学子们短暂的兴奋之后,岳德川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双手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说道:“大家先安静一下,还有些学子尚未上台,下一个来吧。”
随后便是一个又一个的学子上台念自己的诗,但所有人都已无心再听,甚至上台念诗的人,都是在敷衍了事,想抓紧快进到颁奖环节。
待最后一个学子念完自己的诗,岳德川站了起来,笑着对台下众学子说道:“我想,今天这狮子章的得主没有悬念了吧。你说呢,清愁。”
阚清愁同样满面笑容,站起身来拿起狮子章,对着陆圆唤道:“陆圆,来吧!莫要推辞。”
陆圆畅快的起身,一路小跑来到阚清愁的面前,接过狮子章。
狮子章不大,但质地柔和、温暖细腻、光泽明亮,拿在手里无比的舒适。
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着耳山学子的最高荣誉,狮子章只有一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今早,天刚亮陆圆就到了书院,来含礼殿和我告别,还讨论了学问之事,你上心了。”阚清愁拍了拍陆圆的肩膀。
陆圆此刻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嘴里连忙说道:“恩师为尊,教授之义大于天。”
“对了,刚刚的那首诗,可有名字?”阚清愁突然问道。
岳德川也猛一惊的转头,看着阚清愁,立刻明白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没有。”陆圆被一下子问懵了,因为不是自己写的,自然不知道名字。
“此般好诗竟没有名字!”监院在一旁说道,语气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这话风,让陆圆猛一下子心里没了底,不知如何应对。
“不碍事,不碍事。”阚清愁笑呵呵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能作出此诗,陆圆已是少年天才,你这首诗是为我送行而作,对吧?”
“对。”陆圆老老实实回答。
岳德川和监院已经收起了刚才的笑容,眉目紧皱的看着阚清愁,仿佛被他偷走了东西一样。
“不如就叫《送阚清愁旅南》。”阚清愁满目期待的看着陆圆。
“自……自然听先生的。”陆圆回答。
岳德川和监院此刻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子,满目都是对阚清愁的鄙夷。
大昱朝二百年来诗词式微,已多年未出传世佳作,而陆圆此诗,流传出去势必引起震动,为天下学子所传颂。
更重要的是,因为诗名里面有阚清愁三字,他的名声也会随着这首诗声名远扬,他将自己和这首诗深度绑定了。
该诗日后流传后世成为传世之作,阚清愁的名字也将流传千古。
最最最不要脸的是,阚清愁本为陆圆老师,陆圆以学生身份赠送师长,不该出现师长名讳,而是应当以“字”或“号”来代称,只有同辈或好友才能把名写进诗中。
这个家伙,平日里标榜淡泊名利,如今却做出这等事来。
目的只有一个——青史留名!
阚清愁当真是,一点脸面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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