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调整和补充,翌日黎明,日军的进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计代价。昨日的受挫显然激怒了前线指挥官,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迅速拿下黑石峪!
炮击的强度和密度远超昨日,不仅针对前沿阵地,更向黑石峪村内及可能的后方通道延伸。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弹和从后方调来的少量野炮炮弹,如同犁地般将八路军阵地反复梳理。三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其中一辆经过连夜抢修恢复行动能力)再次投入战斗,更加凶猛地为步兵提供直射火力支援。
日军改变了战术,不再追求宽正面推进,而是集中兵力火力,重点攻击鸡冠岭与卧牛坡结合部的一处相对薄弱阵地——鹰嘴崖。企图从此处撕开缺口,直插黑石峪核心。
步兵在军官的督战下,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猪突”式冲锋。甚至动用了化学武器——毒气弹(催泪性为主,夹杂少量糜烂性毒剂)。虽然八路军早有防备,用湿毛巾、尿布捂住口鼻,但仍造成了一定混乱和非战斗减员,尤其是一些新兵产生了恐慌。
鹰嘴崖瞬间成为了整个战场的焦点和血肉磨坊。守卫此处的一营某连,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日军炮火几乎将山头削低了一层。工事大半被毁,战士们只能依托弹坑和岩石残骸进行抵抗。毒气烟雾尚未完全散去,日军的步兵就在坦克掩护下涌了上来。
连长牺牲了,排长顶上去;排长倒下了,班长自动接替指挥。子弹打光了,就用手榴弹;手榴弹扔完了,就挺起刺刀跃出战壕,与冲上来的日军展开白刃格斗。
一名腿部被炸断的战士,拉响了身边最后一捆集束手榴弹,滚入了日军冲锋队形中。 一名机枪手在副射手全部牺牲后,独自操作着打红枪管的捷克式,直至被坦克炮弹直接命中。 鹰嘴崖上,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每一块岩石都布满了弹痕。
张大彪急红了眼,将手中最后一点预备队投入反击,试图稳住阵线。李云龙在指挥部里,听着鹰嘴崖方向传来的越来越密集的枪炮声和告急电话,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他深知,总预备队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战至午后,鹰嘴崖阵地虽摇摇欲坠,却依然奇迹般地掌握在一营残部手中。日军的锐气在惨重的伤亡和顽强的抵抗下逐渐耗尽,攻势显现疲态。其炮兵因弹药消耗巨大,射击频率也开始下降。
李云龙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就是现在!”他猛地站起身,对通讯兵吼道:“命令特务营!全部投入反击!目标,日军左翼炮兵阵地和指挥所!告诉段鹏,给老子像一把尖刀,捅穿它!”
养精蓄锐已久的特务营,在段鹏的率领下,如同出鞘的利刃,从一条预先侦察好的隐蔽小路猛然出击,直扑日军因全力进攻鹰嘴崖而暴露的左翼侧后!
这一击完全出乎日军意料。其侧翼掩护兵力薄弱,瞬间被特务营强大的突击力量冲垮。段鹏带人如入无人之境,直插日军炮兵阵地!
日军炮兵惊慌失措,匆忙间试图调转炮口自卫,但为时已晚。特务营战士们用手榴弹、冲锋枪和刺刀,迅速解决了炮兵,炸毁了火炮和堆积的弹药。冲天的爆炸声成为反击的信号!
与此同时,李云龙命令所有前沿阵地剩余部队,包括轻重伤员只要能拿动枪的,全部发起阵前反击!嘹亮的冲锋号响彻整个黑石峪战场!
日军前线部队正因侧后遇袭和炮火支援中断而陷入混乱,突然遭到正面猛扑,瞬间崩溃。士兵丢弃武器,四散奔逃,军官无法有效控制部队。
反击取得了空前成功。日军溃退数里,丢弃了大量武器弹药和尸体,其精心组织的“磐石”攻势被彻底粉碎。黑石峪保卫战,以八路军的惨胜告终。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鹰嘴崖阵地几乎全军覆没,一营伤亡过半,其他参战部队也损失巨大。黑石峪村内多处被毁,百姓流离失所。
战场渐渐沉寂下来,只剩下缕缕硝烟和弥漫不散的血腥味。战士们默默地打扫着战场,收敛着战友的遗体,抬运着伤员。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和悲伤。
李云龙和赵刚走在已成焦土的阵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无比沉重。 “赢是赢了……”李云龙声音沙哑,踢开脚下一块烧焦的木料,“可这代价……太大太大了。” 赵刚默默点头,弯腰捡起一本被血浸透、烧焦了封面的识字课本,久久无言。
此战暴露了许多问题:面对日军绝对优势的火力和不惜代价的强攻,现有工事仍显薄弱;新兵在残酷战斗中的心理承受力和生存技巧仍需锤炼;后勤保障,尤其是弹药和药品,在持久消耗战中捉襟见肘。
但同时,它也再次证明了这支部队的坚韧和顽强,证明了其指挥员的果敢与战术智慧。
黑石峪的硝烟尚未散尽,新的命令已经传来。由于此次作战有力牵制并重创了当面之敌,上级要求李云龙部稍作休整后,向邻近区域机动,配合兄弟部队发起新的战役行动。
“看吧,老子就知道闲不下来。”李云龙看着电文,对赵刚苦笑道。 “战士们需要时间恢复……”赵刚面露难色。 “我知道。”李云龙打断他,目光投向远方,“可鬼子不会给咱们时间。仗,还得打下去。”
他转过身,看着正在默默收殓烈士遗容、搀扶伤员的战士们,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 “都给老子听好了!哭丧着脸干啥?牺牲的弟兄们,看着咱们呢!黑石峪,咱们守住了!但这不算完!小鬼子欠下的血债,还得用血来还!活着的,擦干眼泪,拿起枪!路还长着呢!咱们,还得继续往前走!”
他的声音在残破的山谷间回荡,悲壮而充满力量。
战士们抬起头,望着他们的师长,眼中的悲伤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失去战友的痛楚,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历经血火淬炼后愈发坚定的、向死而生的决绝。
浴血的黑石峪渐渐被抛在身后,新的征途,已然在脚下展开。未来的战斗或许更加艰难,但这支伤痕累累却意志如钢的队伍,将继续迎着硝烟,向前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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