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凌晨2时，长津湖东侧新兴里的寒夜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零下48度的严寒把坑道壁冻得能听见细微的开裂声。李云龙靠在38军82师245团坑道的射击孔后，指尖摩挲着田雨缝补过的棉手套——掌心加厚的毛线被枪栓磨出了细密的毛茬，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雪粒，却仍带着点残留的暖意。步话机里突然传来急促的电流声，通信兵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军长！113师孔捷副军长那边……美军夜袭了他们的伤员转运站，火已经烧到雪林里了！”
李云龙猛地直起身，铜烟斗从膝头滑落，在冰面上撞出清脆的声响。他抓起步枪往坑道外冲，棉靴踩在冻硬的血冰上，几次差点滑倒——雪野尽头的雪林里，火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每一次爆炸都伴随着伤员的惨叫声，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245团新任团长周卫国拄着拐杖跟上来，左腿的烧伤还没好，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军长，我带1连跟你去！”李云龙没回头，只是加快脚步：“让2连守坑道，把所有能作战的战士都带上，务必把伤员救出来！”
凌晨2时30分，队伍冲进雪林时，正撞见美军在往转运站里扔燃烧弹。三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已经烧塌了两间，伤员们躺在雪地里，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没了动静。孔捷正抱着一名重伤员往雪地里跑，棉大衣上沾着火星，头发梢都烤焦了，看见李云龙，他嘶哑地喊：“快救伤员！美军的步兵还在往这边冲！”
李云龙立刻下令：“1连负责掩护，3连把能转移的伤员往坑道送，轻伤员互相搀扶！”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赵小雷抱着一名腿部受伤的小战士往雪林外跑，棉鞋踩在燃烧的茅草上，鞋底瞬间烧化，他却浑然不觉——小战士怀里还抱着一本画满圈的课本，说是要等打赢了，回去继续上学。
就在这时，一名美军士兵举着刺刀冲向孔捷，李云龙扑过去把孔捷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刺刀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棉大衣。“军长！”孔捷红着眼扑过来，用雪往他胳膊上捂，李云龙却推开他：“别管我，救伤员要紧！”他抓起地上的步枪，对着冲过来的美军扫射，子弹打空了，就用枪托砸，枪托断了，又捡起一根燃烧的木棍，像疯了一样往美军身上抡。
二、雪林搜救：冻僵的手刨开雪层，每具遗体都攥着牵挂
凌晨3时30分，美军的夜袭被打退，可转运站里的伤员却牺牲了三十多人。李云龙和孔捷带着战士们，在雪林里搜救幸存的伤员，雪地里到处是燃烧的茅草、散落的药品箱，还有伤员们没来得及带走的衣物。周卫国拄着拐杖，用没受伤的右腿跪在雪地里，用手刨开被雪覆盖的茅草——他的手指冻得发紫，沾在冰碴上往下撕时连皮带肉扯掉一块，却仍不肯停。
“军长，这里有个伤员！”赵小雷的声音从一棵松树下传来。李云龙跑过去，看见一名护士蜷缩在雪地里，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药箱，脸上沾着血和雪，已经没了呼吸。他认出这是田雨医疗队的护士小吴，上次送药时，她还笑着说要给家里寄张在朝鲜的照片。李云龙轻轻掰开她的手，药箱里掉出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是写给她母亲的信：“娘，我在朝鲜很好，能给伤员换药，很光荣。等打赢了，我就回家陪您包饺子。”
孔捷蹲在旁边，把信纸折好，放进小吴的衣兜：“孩子，安息吧，你的信，我们会替你寄回去。”他刚站起身，又看见不远处的雪地里，有一只手露在外面，手里攥着个小小的布包。战士们跑过去，刨开雪层，发现是一名年轻的伤员，布包里是半块没吃完的冻土豆，还有一张他和妹妹的合影，照片上的妹妹扎着羊角辫，笑得很开心。
凌晨4时，搜救结束。战士们把牺牲的伤员和护士的遗体抬到雪林外的空地上，用雪埋了，坟头插着他们的步枪，枪上挂着他们的军帽或护士帽。李云龙站在坟前，看着那一排排新坟，心里像被冰锥扎着疼——这些年轻的生命，有的还没来得及给家里写封信，有的还没见过祖国的春天，就永远留在了这片冰封的土地上。他摘下棉帽，对着坟茔深深鞠了一躬：“同志们，对不起，我们来晚了。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打赢这场仗，不会让你们白白牺牲。”
孔捷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沙哑：“老李，别太自责，我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咱们得加强防御，不能再让美军偷袭得逞。”李云龙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雪——不知是雪粒还是别的，只觉得眼眶里像进了冰，又疼又涩。
三、坑道坚守：缺药少粮仍不退，火海中的生死约定
凌晨5时，天刚蒙蒙亮，美军的炮火轰击就开始了。十二门155mm榴弹炮轮番开火，炮弹像冰雹般砸在245团的坑道周围，雪地里炸出一个个直径数米的深坑，冻土和冰棱被炸起十多米高，再像刀子般砸下来。82师师长赵天雷带着工兵连在坑道外加固掩体，刚把一根原木扛到射击孔旁，就被炮弹的气浪掀飞，后背撞在冰壁上，吐出一口血。他挣扎着爬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背的伤口，血已经浸透了棉大衣，却仍喊着：“快把原木顶住射击孔！别让炮弹炸进来！”
坑道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伤员们开始出现缺氧症状。卫生员刘小梅蹲在角落里，给一名胸部受伤的战士换药——酒精早就用完了，只能用雪水勉强消毒，战士疼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反而把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塞给刘小梅：“梅姐，你手冻裂了，戴着这个换药。”
坑道的另一头，炊事班的老周正用雪水煮冻土豆。他们找了个破脸盆，装满雪，放在用三块石头搭的简易灶上，灶里烧的是战士们捡来的美军炮弹壳——没有柴火，只能用这个取暖。冻土豆放在雪水里，煮了半个多小时才稍微软一点，老周用刺刀把土豆切成小块，分给周围的战士：“大家慢点吃，别烫着——虽然是雪水煮的，也是热的。”
一名腿伤的战士接过土豆块，却没吃，而是往李云龙手里递：“军长，您吃，您从凌晨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李云龙推回去：“你吃，你是伤员，需要补充体力。”战士却固执地举着土豆：“军长，您不吃，我们也不吃。”周围的战士也跟着劝，李云龙没办法，只能接过土豆，掰成小块，分给身边的几名年轻战士：“来，咱们一起吃。”
上午8时，美军的冲锋开始了。二十辆m46坦克在雪野上排成一字阵，喷火器喷出的火舌把坑道前的雪地烧成一片焦黑，步兵跟在坦克后面，举着m1步枪往坑道冲，有的甚至扛着炸药包，想炸塌坑道入口。“让81师反坦克连顶上去！”李云龙对着步话机喊，声音因缺氧有些嘶哑。
81师反坦克连的三门无后坐力炮刚架好，第一辆坦克就冲了过来，炮口对准了射击孔。炮手王铁蛋的双手冻得握不住炮栓，他把炮栓塞进怀里焐了十秒，再掏出来时，手指粘在金属上撕下一层皮，却仍精准地把穿甲弹推进炮膛：“开炮！”穿甲弹击中坦克的侧装甲，“轰隆”一声，坦克冒起黑烟。可后面的坦克仍在往前冲，一辆坦克的喷火器突然扫向王铁蛋的炮位，火舌瞬间裹住他的身体。他忍着剧痛，把最后一发穿甲弹推进炮膛，对着冲在最前面的坦克扣下扳机，炮弹击中坦克的炮塔，自己却被火浪掀进雪地里，身体烧得蜷缩起来，手里仍紧紧攥着半截炮栓。
四、雪窟寄情：迟到的信笺藏暖意，未说出口的约定
上午10时，雪雾散了些，田雨带着医疗队的同志赶到了坑道。她刚跳下马车，就看见小李站在松树下，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脸冻得发紫。“小李，你怎么在这儿？李军长呢？伤员转运站的事……”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小李眼里的泪，心里瞬间沉了下去。
“田护士，转运站……被美军偷袭了，小吴她……”小李的声音带着哽咽，从布包里拿出一封染着血的信，“这是小吴写给她娘的信，军长让我交给你，让你帮忙寄回去。还有……这是军长让我给你的，他说……他没事。”
田雨接过信，指尖触到上面的血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落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把信塞进药箱，转身对身后的护士说：“把带来的药品和冻伤膏都拿出来，咱们去坑道，给伤员换药。”
赶到245团的坑道时，李云龙正靠在冰壁上，赵天雷给他处理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很深，还在渗血，却没包扎，只用雪敷着。“李军长！”田雨跑过去，蹲在他身边，从药箱里拿出纱布和消炎药，“您怎么不包扎？这样会感染的！”
她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包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李云龙的胳膊因疼痛微微颤抖，却仍看着她笑：“这点小伤，不算啥。小吴的事……你别太难过，她是个好护士。”田雨没说话，眼泪落在他的胳膊上，瞬间冻成了小冰粒。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保温桶，打开时冒出一股热气：“我给你煮了小米粥，还放了点红糖，你喝点，补补力气。”
粥碗递到他面前时，李云龙看见里面卧着一个荷包蛋——在后方医院，红糖和鸡蛋都是给重伤员的，她肯定是省了好几天才攒下来的。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喉咙，带着点淡淡的甜，是红糖的味道。“好喝。”他说，又喝了一大口，眼角却有些发热——上一次喝到这样的粥，还是在晋西北老家，娘煮的。
田雨坐在旁边，看着他喝粥的样子，从药箱里拿出一双新织的棉手套：“这是我给你织的新的，上次那双手套磨破了，这个更厚实。”她把手套递过来，指尖触到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冻得发紫，指关节处还在流血，赶紧从药箱里拿出冻伤膏，给他涂在手上：“您怎么总不戴手套？手都冻成这样了。”
“忘了。”李云龙笑了笑，接过手套戴上，正好合手，掌心处的毛线加厚了，显然是想到他总握枪。他突然想起小吴的信，想起那些牺牲的伤员，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话。田雨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说：“李军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得好好的，还有很多战士需要你，还有……我还等着给你煮小米粥呢。”
中午12时，美军的炮火试探又开始了。田雨把保温桶收拾好，又从药箱里拿出几瓶消炎药，塞进李云龙怀里：“这个你拿着，给受伤的战士用。我得回医院了，还有很多伤员等着换药。”她转身要走，李云龙突然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冻得像冰，指关节处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药膏。“谢谢你的粥，还有手套。”他说，声音有些不自然，“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田雨点点头，抽回手，转身跑进雪雾里。李云龙站在坑道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手里攥着新织的手套，掌心的暖意比之前更浓。他掏出田雨之前寄来的信，还有那片干枯的银杏叶，放在胸口——那里离心脏最近，能感受到它们的温度。
下午2时，李云龙带着战士们在坑道外加固反坦克壕。他靠在一棵松树下，看着身边的战士们——有的在挖壕沟，有的在埋炸药包，有的在给武器上油。赵小雷正拿着张铁蛋没织完的手套，笨拙地学着织，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却仍不肯停下。李云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慢慢来，别急，织不好也没关系。”赵小雷点点头，眼里含着泪：“军长，我一定要织完，寄给张铁蛋的妹妹，让她知道，她哥是英雄，我们都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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