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韫冲入山林的那一刻,便将自己投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未知。身后那点微弱的烛光迅速被浓墨般的夜色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狂乱的搏动,以及枝叶刮过身体的簌簌声响。
陈五指明的方向模糊而笼统——“往东三十里,翻过两座山”。在这没有星月、唯有风声呜咽的黑夜里,辨别方向已属不易,更遑论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跋涉三十里。每一条延伸的岔路,每一处相似的坡坎,都可能将她引向绝境。
她紧握着那枚冰冷的玄铁蛟纹令和淬毒匕首,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脚上的鞋子早已被之前的潭水和泥泞浸透,此刻又添新伤,每走一步都传来钻心的疼痛。衣衫被沿途带刺的灌木撕扯得褴褛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寒冷、疼痛、恐惧、疲惫……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的意志,试图将她拖入绝望的深渊。脑海中不断闪现谢珩呕血后奄奄一息的模样,那摊在稻草上的暗红血迹刺得她眼睛生疼。
“撑住……你必须撑住……”她咬着牙,一遍遍在心中默念,不知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在命令那个远在破屋中生死未卜的男人。
她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默认他的死亡。这个认知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迫使她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不断向前,向上。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两个时辰,她终于挣扎着爬上了第一座山的山顶。山顶风势更猛,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子吹倒。她扶着身边一块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回头望去,来路已完全淹没在沉沉的黑暗里,唯有远处天边,隐约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边缘。
天快亮了。可她的心却沉得更深。一夜奔波,她不知自己究竟走出了多远,是否还在正确的方向上。而谢珩……他还能等多久?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
苏清韫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她猛地蹲下身,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是野兽?还是……淮王府的追兵?
灌木丛晃动了几下,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伴随着低沉的、威胁性的呜咽。是狼!
苏清韫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她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与这山林中的猎食者抗衡?
那匹狼显然也发现了她,龇着森白的獠牙,压低身体,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绝望如同冰水,浇遍了苏清韫的全身。她下意识地后退,脚跟却绊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整个人向后仰倒!
“啊!”她惊呼一声,手中的匕首脱手飞出,叮当落地。
那匹狼抓住这个机会,后腿一蹬,猛地向她扑来!腥风扑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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