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陈五返回,回报了探查到的情况:往北十里左右,有一处废弃的驿站,虽已破败,但结构尚存,比这猎人小屋更易于防守和隐蔽。
“就去那里。”谢珩没有任何犹豫,撑着墙壁,试图站起身。
赵干连忙上前搀扶。谢珩这次没有拒绝,他将大部分重量倚在赵干身上,另一只手拄着木棍,脚步虚浮地向外走去。
苏清韫默默跟上。
离开小屋,重新踏入山林。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带着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几人之间的沉闷气氛。谢珩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喘,但他始终没有停下,也没有发出任何示弱的声音。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着一股钢铁般的意志。
苏清韫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微微佝偻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看着他因忍痛而紧绷的下颌线条,心中那根弦越绷越紧。她几次看到他的身形晃了晃,几乎要摔倒,赵干及时用力扶住。她的手下意识地抬起,又缓缓放下。
路途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十里山路,对于重伤初愈的谢珩而言,不啻于一场酷刑。当他终于看到那片隐匿在荒草与断垣中的驿站轮廓时,天色已经近黄昏。残阳如血,将废弃驿站的剪影拉得老长,投在荒芜的土地上,显得格外苍凉。
驿站比想象中更大一些,主体是砖石结构,虽然门窗大多朽坏,墙壁上爬满了藤蔓,但整体框架还算完整。陈五和赵干迅速清理出一个相对干净、易于防守的角落。
谢珩几乎是刚被扶进驿站,便脱力地靠坐在了冰冷的砖墙边,紧闭双眼,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冷汗浸湿了鬓角。显然,这十里的跋涉,已经彻底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元气。
“大人!”赵干担忧地唤道。
“无妨……休息片刻便好。”谢珩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甚至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清韫站在不远处,看着他那副仿佛随时会再次昏迷过去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她默默走过去,拿起水囊,递到他唇边。
谢珩睁开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深邃而复杂,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便又重新闭上了眼,仿佛连维持清醒都变得无比艰难。
残阳的余晖透过没有窗棂的窗口,照进这破败的驿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木材的气味。
陈五和赵干在驿站外围布置警戒。驿站内,只剩下苏清韫和仿佛睡着了的谢珩。
寂静中,苏清韫能清晰地听到他并不平稳的呼吸声。她看着他苍白如纸的侧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看着他因虚弱而微微颤抖的指尖,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恨意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遥远。支撑她活下去的,似乎不再是那滔天的仇恨,而是另一种更加汹涌、更加让她感到恐惧的东西——一种不想让他就此消亡的、近乎本能的执念,以及,对那被重重迷雾包裹的真相,越来越强烈的探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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