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空气中弥漫着辞旧迎新的气息。桃源村合作社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万大春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终于能抽出更多时间，履行他作为“县名中医”的另一项职责——每周抽两天，去县中医院坐诊，带教指导，也算是回报县里对他的认可和支持。
这天，又是他去县医院坐诊的日子。一大早，他骑着自行车，迎着凛冽的晨风，赶到了县中医院。
他的诊室被安排在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门口已经挂上了“万大春医师”的牌子。推门进去，诊室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和他专用的脉枕、针具等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诊室里还多了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看起来年纪很轻的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十七八岁，个子不高，脸蛋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透着股机灵劲儿。看见万大春进来，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有些紧张地鞠了一躬：“万医生，早上好！我是医院新分配来的护士，叫林晓婉，卫校刚毕业，以后负责协助您的工作！”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涧的泉水，带着点未经世事的单纯和热情。
万大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如今算是医院特聘的专家，给他配个助手也是情理之中。他点了点头，语气平和：“林护士，你好。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叫我万医生就行。我这边事情不算太复杂，就是病人可能多一些，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林晓婉连忙摆手，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能跟着万医生您学习，是我的荣幸！我在卫校就听说过您，说您医术特别厉害，在文化节上闭着眼睛都能辨药，真是太神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毫不掩饰对万大春的崇拜和好奇，像个追星的小女孩。
万大春被她这直白的崇拜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都是些基本功，没什么。开始工作吧，病人应该快来了。”
“好的，万医生！”林晓婉立刻进入状态，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接诊所需的东西，消毒棉签、血压计、记录本等等，动作倒是很利索。
很快，病人陆续来了。万大春专注于诊病，望闻问切，开方施针，神情专注，手法沉稳。林晓婉则在一旁负责维持秩序、叫号、记录基本信息、协助做一些简单的处理。
她工作很认真，但那双大眼睛，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万大春。看他三根手指搭在病人腕间，凝神静气的样子；看他运针如飞，精准刺入穴位的果断；看他面对疑难杂症时，微微蹙眉思索，然后豁然开朗，提笔写下药方的从容。
每看一次，她眼里的崇拜就多一分。
“万医生，您刚才那一针扎下去，那位大爷的脸色立刻就好看多了，真厉害！”
“万医生，这个方子里的几味药配伍好奇妙啊，我能跟您请教一下吗？”
“万医生，您看病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诶！”
休息的间隙，林晓婉总会凑过来，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求知欲。她不像其他医护人员那样带着职业性的客套和拘离，反而更像是个好奇的学生，围着博学的老师转。
万大春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这种过于热情的态度，但看她年纪小，又是刚参加工作，心性单纯，也就耐着性子解答她的一些问题，偶尔也会指点她一些护理和辨认药材的小技巧。
得到指点的林晓婉更是高兴得如同得了什么宝贝，看向万大春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座行走的医学宝库，那“星星眼”的效果越发明显。
一个上午就在忙碌中过去。中午，万大春婉拒了医院食堂的邀请，准备去外面随便吃点，然后回诊室休息一下。林晓婉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了出来。
“万医生，您要去吃饭吗？我知道医院后面有家面馆，味道可好了，干净又实惠，我带您去啊？”
“不用了，林护士，我自己随便吃点就行。”
“哎呀，万医生您别客气嘛！就当是我这个新员工请您这个前辈，感谢您的指导！”林晓婉不由分说，几乎是半推半就地，领着万大春朝那家面馆走去。
面馆确实不错，生意很好。等面的功夫，林晓婉又打开了话匣子，从卫校的趣事，聊到对未来的憧憬，言语间充满了阳光和活力。万大春大多时候只是听着，偶尔附和几句，看着她青春洋溢的脸庞，也不禁被这种单纯的热情所感染，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他并没有多想，只当是带了个活泼勤快、有点崇拜自己的小徒弟。毕竟，在他眼里，柳絮那样的温婉娴静，才是妻子的模样。而林晓婉，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妹妹。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比如他耐心解答问题时，比如他专注看病时，林晓婉看向他的眼神，除了崇拜，似乎还悄悄掺杂了一丝别的、更加微妙的情愫。那是一个怀春少女，对优秀异性自然而然产生的好感，只是她自己或许都还未完全明晰。
下午的诊病继续。有了林晓婉这个得力助手，效率确实提高了不少。她学习能力很强，万大春教过的东西，她很快就能记住并应用，倒是省了他不少心。
下班时，林晓婉还意犹未尽：“万医生，下周您还来吧？我提前把诊室都收拾好！”
“嗯，还来。”万大春点点头，“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跟万医生学习，可有意思了！”林晓婉笑着挥手告别，蹦蹦跳跳地走了，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万大春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失笑。年轻真好。他骑上自行车，迎着傍晚的寒风，朝着桃源村的方向驶去。心里盘算着，回去得跟柳絮说说今天医院来了个有趣的小护士，干活挺利索，就是话多了点。
他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对他充满崇拜的小护士，在未来，可能会给他平静的生活，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小小涟漪。而此刻，他心中所念所想，依旧是那个在灯火阑珊处，等他归家的温柔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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