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提琴感兴趣吗?”
老板惊奇地看着秦朵:“这位小姑娘,是想挑选一把Violin吗?”
他的中文发音标准,吐字清晰,在说到“Violin”这个词时,带着一丝自然的外文腔调,更添了几分专业与国际化的感觉。
秦朵被老板的突然搭话弄得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向哥哥。
秦云深知那把瓜奈利的价值,根本不敢开口询问其价钱,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他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了那把意大利阿玛缇仿作上,然后指着它,对老板说道:
“是的,老板。
我妹妹……她一直很喜欢小提琴。
我……我想来问问这把琴的价钱。”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中年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正是这家“雅韵”琴行的老板,名叫金世琼。
他微微颔首,笑容依旧温和,侧身指着那把阿玛缇,介绍道:
“哦,你说这把阿玛缇啊。
这把是意大利一位老琴师的精心仿作,选材和工艺都属上乘,音色醇厚饱满,很适合有一定基础的学习者进阶使用。
它的价格是560元。”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旁边那把法国小提琴,补充道:
“旁边那把法国产的corelli(科雷利),音色比较明亮通透,手感也不错。
性价比很高,价格是420元。”
金世琼报出的价格,让秦云心中一松。
他下意识地又捏了捏口袋里的小黄鱼,心中盘算着。
金世琼将秦云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见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起中间那把最昂贵的瓜奈利,也没有流露出丝毫贪婪或不切实际的幻想。
反而将目光落在了相对实用且价格尚能企及的阿玛缇上,他心中不禁暗自点头:
“这小伙子,年纪轻轻,倒是个懂行且知分寸的人。”
他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地看着秦云,等待着他的决定。
秦云闻言,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微笑。
目光在店内那几把静静陈列的梵琴上流转片刻,最终落回到老板金世琼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期待地问道:
“老板,我之前听人提起,说在您这儿买梵琴,您还会亲自教授拉琴的技巧,不知可有此事?”
金世琼是何等人物,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秦云这看似随意的一问,他立刻便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这年轻人不仅是看中了琴,更是看中了他金世琼的手艺和教学。
他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这年轻人倒是懂得货比三家,更懂得何为真正的价值。
金世琼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从旁边的琴盒中取出了那把吸引了秦云目光的阿玛提小提琴。
当手指触碰到那温润的琴身时,他整个人的神情都为之一变。
原本略带随和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庄重,仿佛手中捧着的并非一把乐器,而是一件承载着百年历史与艺术灵魂的稀世珍宝。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如行云流水般轻轻贴在光滑的琴头上,指尖精准地按在弦上。
右手则稳稳握住那支古朴的琴弓,弓毛泛着柔和的光泽。
此刻,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仿佛与手中的乐器融为了一体,周遭的一切喧嚣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他与这把等待被唤醒的阿玛提。
下一秒,当琴弓与琴弦相触的刹那,一串充满活力、情绪热烈、场面辉煌的小提琴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如同奔涌的江河,气势磅礴,又似战场上的号角,激昂高亢,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店铺。
甚至以压倒性的气势,盖过了隔壁雅间里那位年轻女子正在弹奏的、悠扬婉转的《渔光曲》。
弹钢琴的年轻女子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穿透力的琴声所震撼,手指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渔光曲》的余韵戛然而止。
她有些惊讶地侧过头,目光越过屏风的缝隙,好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探究与一丝被打断的错愕。
秦云站在原地,屏息凝神,细细聆听。
他前世的母亲是音乐学院的老师,他的音乐素养也受母亲的熏陶,虽然不会弹奏,但音乐嗅觉不低。
几乎在琴声响起的瞬间,便听出了金世琼所演奏的曲目——
正是西贝柳斯的《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这段乐章以其炽烈的情感、复杂的技巧和辉煌的结尾而闻名于世,是小提琴文献中难度极高的篇章之一。
《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被誉为西贝柳斯在其第二交响曲与第三交响曲之间镶嵌的一颗璀璨的明珠。
它既有第二交响曲的雄浑壮阔,又蕴含了第三交响曲的深邃哲思,情感跌宕起伏,极具感染力。
此刻,尽管没有任何乐队的伴奏,金世琼仅凭一把小提琴,便将这部作品中那股不屈不挠、奋勇向前的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每一个跳弓的精准,每一次揉弦的深情,每一处强弱的对比,都处理得恰到好处,足见其深厚而高超的小提琴技能,以及对作品深刻的理解与诠释。
这一段激情澎湃的曲子拉完,最后一个音符如同金石落地,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金世琼缓缓放下琴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依旧明亮。
秦云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缓缓点头,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这把琴,这位老师,他都要定了!
“就是这把阿玛提吧。”
秦云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说罢,他不再犹豫,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了那两根小黄鱼。
那是沉甸甸的金条,在灯光下闪烁着柔和而诱人的光泽。
他将金条轻轻放在柜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分量十足。
“这是定金,”秦云坦然道。
“老板,我今天身上现金带得不够,我明天再来补上剩余的钱款。
另外,我妹妹还在上学,她对小提琴很有兴趣。
往后,她会抽时间过来,跟着您学习练琴,还请您多多费心。”
他语气诚恳,带着对长辈的尊敬。
金世琼看着柜台上那两根黄澄澄的金条,也是微微一愣。
他虽料到秦云有购买意向,但没想到这小伙子如此干脆利落,出手更是这般大方,直接以金条作为定金,这在如今的时局下,可是相当有魄力的举动。
他不禁有些惊奇地看了秦云一眼,重新审视着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心中暗忖:这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收敛了脸上的惊讶,瞬间转为了和煦的笑容。
他连忙将金条小心收起,点头道:
“小哥果然爽快!”
随即,他转向一直安静站在秦云身后,眼中充满惊讶、期待与羞涩的秦朵,温和地说道:
“这位小姐,请跟我来这边,我们先把购买的手续完善一下。
顺便呢,我也要简单测验一下你的音乐基础,也好为后续的教学做些准备。”
秦云闻言,对妹妹鼓励地笑了笑,妹妹也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乖巧地跟着金世琼走向了内堂。
但走得时候还不忘向秦云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似乎在询问哥哥怎么会突然这么有钱。
秦云在金世琼那间布置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香与旧书页气息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时不时地望向墙角高大、古朴的摆钟。
钟摆规律地左右摇晃,发出沉稳而单调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深知这次机会对妹妹秦朵意味着什么,那是通往她音乐梦想的一扇可能敞开的大门。
等待的每一分钟,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他既期待又忐忑,不知道里面会传来怎样的消息。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那扇紧闭的、隔音效果极好的练习室房门终于被轻轻拉开。
金世琼先生率先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秦朵。
秦云的目光瞬间被金世琼脸上的表情牢牢吸引。
那绝不是平日里他刚才温文尔雅的神情,而是一种难以掩饰的、近乎孩童般发现珍宝时的狂喜与激动。
他的双眼因兴奋而微微发亮,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似乎也因情绪的波动而略显凌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几乎要咧到耳根。
“秦先生!”
金世琼快步走到秦云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异常肯定,
“令妹……令妹秦朵的音乐天赋,简直是我平生中罕见的瑰宝!
她对音准的敏感度、对旋律线条的天生把握力。
以及那双在琴键上仿佛拥有了生命的小手,都展现出了惊人的潜力!”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过于激动的心情,郑重地看着秦云。
“如果你愿意,我金世琼在此承诺,定会竭尽我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教导她的琴技,将她引上真正的音乐殿堂!”
秦云心中一块大石“咚”地落地,随即被巨大的喜悦与感激所淹没。
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那笑容里包含着对妹妹的骄傲,对金世琼的感激,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他微微颔首,语气真诚而恳切:
“金先生,我……我也为妹妹能得到您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感到万分荣幸和高兴。
这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全家的幸运。”
“哎,叫我金世琼或者金先生就好,或者按西方的习惯,叫我mr. Jin也行。”
金世琼摆了摆手,显得有些不拘小节,此刻他完全沉浸在发现天才的兴奋中,
“金世琼是我的中文名字。
或许你对我并不完全了解,我早年曾在意大利留学。
有幸师从伟大的作曲家、钢琴家阿尔弗雷多·卡塞拉大师学习过一段时间。
老师曾教导我,音乐的灵魂在于天赋与热爱并存。”
他再次强调,眼神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甚至因为急于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我说的都是真的,秦先生,令妹的天赋真的极高。
是那种稍加雕琢便能绽放万丈光芒的璞玉,你如果愿意……呃......
我是说,这真的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会,等到以后......
如果可以,我会推荐他到我意大利老师的学校去......”
似乎想到现在的欧洲,和中国一样处在战火之中,神情有些尴尬。
秦云惊讶地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金世琼身后的妹妹。
此刻的秦朵,脸颊早已羞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轻轻颤动。
不敢与哥哥那带着惊喜和询问的目光对视,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一副既羞怯又喜悦,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
秦云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平日里只是喜欢在家哼唱、偷偷在旧钢琴上摸索的妹妹,竟然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和青睐。
这份突如其来的肯定,让他对妹妹的未来充满了新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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