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秘书长宁木若的办公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茶的芬芳。
秦云刚与舅舅宁木若说了一些剿匪的准备工作。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宁木若头也未抬,沉声喊了一声:“进!”
门被轻轻推开,正是刚才为秦云端上茶水的那位年轻小秘书。
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手中捧着一份牛皮纸封袋的文件,快步走了进来。
“秘书长!”
小秘书走到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声音恭敬。
“这里有一份关于西府地区的紧急文件,刚才办公厅来电话通知,今天下午召开的省委常委会上,这份文件要与北城警察局的情况一并进行讨论。”
宁木若闻言,从桌子上取来老花镜,揉了揉眉心,点了点头:
“知道了。”
他从秘书手中接过那份文件,指尖触碰到纸张,能感觉到文件的厚度与分量。
他将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几页纸,随即低头仔细查看起来,眉头随着阅读渐渐蹙起,又慢慢舒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与欣慰。
小秘书见状,便不再多言,只是对着一旁静坐的秦云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轻手轻脚地转身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秦云见舅舅看完文件,神色有异,便起身准备告辞,不想打扰舅舅处理公务:
“舅舅,您先忙,我……”
秦云话音未落,却听见宁木若突然低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西府的王喜山顽匪……
竟然被新任的民团总指挥董琦给一举剿灭了!”
“什么?”秦云闻言,如同平地惊雷,整个人都不由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王喜山,不正是十几天前自己击毙的吗?
他心中疑窦丛生,按捺不住好奇,连忙追问:
“舅舅,这……这是怎么回事?详细情况是怎样的?”
宁木若此刻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秦云如此关切,也不打算对他隐瞒,便将文件上的内容,给秦云大概讲述了一遍。
“这位新任的西府民团总指挥董琦,倒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
他上任伊始,屁股还没坐热,便立刻着手整顿民团,集结了民团的所有主力精锐。
更关键的是,他还争取到了陕军第二十三团的全力协助,两军协同作战,对盘踞在宝鸡八鱼镇,为祸乡里多年的巨匪王喜山及其团伙,发起了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猛烈围剿。”
宁木若呷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水,继续说道:
“文件上说双方激战了整整两日两夜,炮火连天,杀声震野。
最终,民团与陕军成功攻破了匪巢王家庄,将匪首王喜山及其胞兄,素有‘三团长’之称的王崇山当场击毙。
只是可惜,匪首王喜山的另一个弟弟,以狡猾多端闻名的王乐山,却在混战中带领着一小股残余匪徒,狼狈逃窜进了秦岭深山之中,目前下落不明。
不过,西府民团已经紧急发布了高额悬赏令,誓要将王乐山及残余匪徒悉数歼灭,以绝后患,还西府百姓一个朗朗晴天。”
宁木若将文件内容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秦云听完,脸上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暗道: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想起不久前,自己前往西府,为搭救杨新彪父子,击毙了王喜山兄弟二人。
当时他急于赶路,又不喜张扬,便悄然离去,未曾想,这份泼天的功劳,竟然凭空落到了一个名叫“董琦”的新任民团总指挥头上!
他心中虽有几分不忿,但更多的却是觉得好笑。
自己浴血奋战,却成了他人的嫁衣。
“不知道这个董琦……是何许人也?”
秦云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向舅舅打听,他倒想知道,这位“剿匪英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宁木若闻言,放下手中的文件,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短暂的思量。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
“关于这个董琦,我似乎有点印象。
他好像是西府虢镇首富董志超的二公子。
听说这董家二少爷,与其他纨绔子弟不同,从小便怀有一腔报国之志,一心想从军救国。
他早年似乎还曾在省党部举办的青年干部集训班上过课,接受过正规的军事与政治培训,算是个喝过洋墨水、很有想法和抱负的进步青年。
这次被任命为西府民团总指挥,想必也是省里看中了他的背景与能力。”
秦云听完舅舅的介绍,轻轻点了点头,心中那一丝不快烟消云散。
既然对方是个有志青年,而非奸猾之徒,那倒也无妨。
反正那份功劳,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去要。
自己行侠仗义,本就不求名利。
“如此说来,倒也是件好事。”
秦云心头释然一笑,功劳让给那个有志青年,也能让他借此机会获得晋升的资本和施展抱负的平台。
希望他能感念这份‘功劳’的分量,日后能真正为西府的百姓做些实事,好好报答西府乡亲的期望,保一方平安,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舅舅忙着收拾下午的材料。
秦云在宁木若的办公室里又静坐了片刻,他瞥向窗外省政府大院里那几株挺拔的松柏,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即将投身军旅的忐忑,也有对未来的一丝憧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小秘书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对宁木若说道:
“宁秘书长,前面会议厅的会议要开始了,邵主席已经从省长行辕那边往过走了,郝主任让您过去呢。”
宁木若点点头,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对秦云道:
“那我先去开会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秦云闻言,也赶紧站起身,向宁木若告别:
“舅舅,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过来。”
他略弯了一下腰,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省政府办公大楼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
秦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正要迈步离开,却见不远处的入口处,三辆黑色的小轿车正缓缓驶来,鱼贯进入省政府大院。
为首的一辆是颇为气派的福特牌轿车,后面跟着两辆稍显普通些的轿车,前后都有穿着黑色制服、腰佩短枪的护卫人员。
这阵仗,显然是有重要人物莅临。
秦云心中一动,暗自思忖:“看这排场,应该就是邵主席到了。”
他不想在此地久留,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便加快了脚步,朝着新城广场的方向走去。
秦云一路快步,不多时便来到了广场边缘。
广场上,有悠闲散步的老者,有追逐嬉闹的孩童,还有一些小贩在叫卖着零食和小玩意儿,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他沿着广场边缘,转过那段饱经风霜的明城墙的土垛子,这里相对僻静了一些,他才渐渐放慢了脚步,准备喘口气,理一理接下来的头绪。
然而,他身上那身崭新的少尉军装,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显得格外扎眼。
笔挺的灰色料子,锃亮的铜纽扣,以及肩上那醒目的少尉肩章,无不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有些人投来好奇的打量,有些人则露出敬畏的神色,这让习惯了低调的秦云感到有些不自在。
他心中暗道:
“这身军装太过引人注目,这样穿着回去,怕是会引起不少不必要的议论,还是先找个地方换下来为好。”
恰巧,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街边,有一家挂着“李氏成衣铺”招牌的小店。
铺子门面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布料和成衣。
秦云心中一喜,便朝着成衣店走了过去。
他走进店内,一位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的掌柜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穿着军装,连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堆起笑容迎了上来:
“这位军爷,您要点什么?”
秦云环视了一下店内,指着挂在衣架上的一身灰色长衫说道:
“掌柜的,我要那件灰色的长衫,多少钱?”
掌柜的看了一眼,笑着说:
“军爷好眼光,这是上好的阴丹士林布做的,耐穿又体面,给您算便宜点,两块大洋。”
秦云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递给掌柜,然后拿起那件长衫,问道:
“掌柜的,店里可有方便的换衣间?我想把这身军装先换下来。”
掌柜的连忙点头:
“有有有,军爷您这边请,后面有个小隔间,您尽管用。”
说着,便引着秦云往铺子后面走。
秦云抱着刚买的灰色长衫,正要走进那狭小的换衣间,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清脆中带着几分试探的声音,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秦云?”
这声音有些熟悉,秦云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心中纳闷,在这省城,除了宁家的人,认识他的并不多。
他缓缓转过身去,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铺子门口,俏生生地站着一位年轻女子。
她身穿一袭淡雅的鹅黄色长裙,外面套着一件合体的灰色格子夹袄,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松松地挽了一个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更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表姐,宁颖雁!
在宁颖雁的身旁,还站着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身材也与表姐差不多,穿着一身素净的蓝色长裙,梳着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显得温婉娴静。
秦云心中恍然,大表姐宁颖雁就在新城广场西侧的省电话局上班,负责接线工作。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刚吃完中午饭,和同事一起出来在广场附近闲逛散步,消化食儿的吧。
“姐!”
秦云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的长衫,快步走上前去,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向宁颖雁问候了一声。
宁颖雁见真的是秦云,一双漂亮的杏眼顿时睁得更大了,脸上也绽放出惊喜的光彩:
“真的是你啊,小云!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她上下打量着秦云,目光最终落在了他身上的少尉军装,语气中充满了诧异和好奇。
“你怎么穿着一身军装?这……这是怎么回事?你啥时候跑去当兵了?”
秦云被表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详细解释起其中的曲折。
他略一沉吟,觉得对自己的亲表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好实话实说:
“姐,是这样的,过两天我要随舅舅去蓝田那边剿匪。
舅舅便安排我暂时在独立营里充任一个参谋的职务,这军装也是刚发下来的。”
大表姐宁颖雁听完,眼睛里的惊喜之色更浓了。
她围着秦云转了一圈,仔细地打量着他,连连点头,赞叹道:
“好小子!真有你的!穿上这身军装,人都精神了不少!你这骨架,肩宽背阔的,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啧啧,这一身军装,硬是被你穿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势,比那些老兵还像模像样!”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身边那位穿着蓝色长裙的女子,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大大方方地问道:
“怎么样,小芸,你看我弟弟,是不是很帅?”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如同一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把旁边那位名叫小芸的女子说得脸颊“刷”的一下红透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
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了,只是嘴角微微动了动,发出了细若蚊蚋的声音,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阳光透过成衣店的窗户,洒在她微红的脸上,映出几分动人的娇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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