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窗外,暮色已沉,山间的寒气悄悄弥漫,但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气氛热烈。
职业技术学院的院长东方兴亮,此刻正慢条斯理地汇报着过去一年的耕耘成果。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踏实的分量。
“托集团的福,也靠诸位同仁的鼎力相助,”东方院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摊开的笔记本。
“咱们从无到有,如今小学到中学的学制算是齐全了。
拢共十三个班级,招收了五百三十六名学生。
大多是咱们自己工人的子弟,也有附近几个村子慕名送来的娃娃。”
他顿了顿,看了看秦云的脸色,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大伙儿信任,一致推举宁颖鹤同志担任学院教育长,兼着附属学校的校长一职。”
他接着转向职业技术教育这块主阵地:
“遵照集团的规划,我们对学制做了调整和延长。
短期培训班这边,主要是给集团新招的、即将上岗的工人教集团的制度和建基础,已经培训了四百七十人,现在还有二百零三人。
驾驶班和修理班,已经改成了更扎实的一年制,现有学员六十七人。”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点了点:
“重点的变化在长线专业。
原来的短期班,现在整合成了四个三年制的专业:医学护理、生物制药、机械制造、地质矿产。
另外,咱们又根据研究院的安排,新设了几个三年制专业:化学化工、物理研究、电力运行及维修、生物养殖。
最紧要的,”他提高了些声调,“还恢复了四年制的正规医学专业,这是为秦岭医院定向培养大夫的!”
“招生的势头不错,”东方院长总结道,“新学年招了二百三十多名新生。
还有就是,”他语气变得有些沉重,“战区那边不太平,我们接收了二百八十二名逃难过来的学生娃娃,有些是研究院的老师介绍来的,有的是从西安招收的,现在都安顿好了。
临时大学现在向汉中搬迁,所以和咱们有些冲突,人家现在有闲话说咱们是想挖教育部的墙角呢。”
他的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秦云,嘴角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们是为我们秦岭集团培养人才,至于学生毕业了也更好的去处,我们当然欢迎。
人家爱说就让人家说去呗。
要想干事还害怕别人嚼舌头,那就什么也干不了!”
说着目光转向了角落里的物理镭射研究所负责人茹新航教授。
“茹教授,”秦云的声音带着点打趣,又透着认真:
“听着东方院长这宏图大展,你们研究所那摊子‘尖端玩意儿’,就没想着在学院里也开个‘物理镭射’专业?
我可听说了,你们研究的这玩意儿,在西洋那边火得很,是顶顶时兴的学问呐!”
茹新航教授,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犀利的老先生,闻言扶了扶眼镜,苦笑着摇摇头:
“秦先生,不是不想,实在是……太‘新’了。
咱们所里自己都还在摸着石头过河,好些课题都还在攻坚阶段,不敢和西洋的那些学院相比,拿什么去教学生?
误人子弟可要不得。”
“话是这么说,”
秦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炯炯:
“可人才总得提前储备不是?今年我从专项费用中给你们购买一批镭样品和探测仪、光谱仪、显微镜和紫外光源、再建一个电离室如何。”
“真的!”筎新航惊讶地问。
“当然是真的,咱们得镭射研究绝对不能落后于西方,你们要有这个决心。
我看,不妨先招上那么十几个灵光点的好苗子,跟着你们打打下手,耳濡目染,也算是为将来铺路。
就当是‘预备班’,如何?”
茹教授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亮光,看向东方院长:
“秦会长这话……在理。东方院长,您看这事……”
秦云笑着摆摆手:
“这事啊,你们几位大专家私下好好合计。
我也就是个建议。
如果可行,我就下拨经费,暑假过后,你们就把这个‘物理镭射专业’的架子搭起来!”
接着,砖厂的负责人芮致富和药农代表李老焉也分别汇报了各自的工作进展和未来的想法。
秦云仔细听着,不时点头,最后提出了中肯的建议:
“芮厂长,砖厂现在的产品,看着是供上了集团的大建设,这很好。
但路子还是显得单一了些。”
秦云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不能光指着集团这一个‘大户’。
建筑公司那边,民用市场,甚至以后室内装修这块,需求都不一样。
得动脑筋,开发新产品,不行就再招一些技术专家,研究新的建筑用材。
比如空心砖,省料又隔音;
仿古砖,以后修复老宅子、建些有格调的地方都用得上。
在保障集团用砖的基础上,把路子拓宽,砖厂才能更有奔头。”
他转向李老焉和药田、蔬菜种植的代表:
“李老伯,药田和菜园子是咱们的根基之一。
你们得跟生物研究所那边多走动,拧成一股绳,多听听研究所专家的意见。
你们的目标是什么?就是研发出更适合咱们这方水土、产量更高的好种子!”
秦云的声音里带上了热切和一种沉甸甸的期盼。
“想想看,要是咱们试验田里的小麦,一亩地能稳稳当当收上六百斤;
水稻,能突破千斤大关……
那咱们中国人吃饭的难题,就解决了一大半!
总有一天咱们把小鬼子彻底赶跑了,重建家园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发生缺粮少粮、饿死人的惨事了!”
他环视众人,语气斩钉截铁:
“这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头等的大事!
这份功劳,我看呐,绝不比咱们造出青霉素来救人性命的分量轻!”
会议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多钟才结束。
散场时,大家意犹未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奋地讨论着方才的蓝图和秦云描绘的愿景,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那热气腾腾的希望。
“嗨,大家都静一静。”
秦云喊道:“咱们还得评选出今年的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快过年了,咱们还得顺便再议议今年过年给职工的福利问题。”
十点半,终于送走众人,秦云看着还在灯火下埋头整理会议记录、分类文件的顾长松、古长庚、纪儒林、乐志海几人,他们脸上都带着疲惫却专注的神情。
秦云心头一暖,又有些心疼:
“顾叔,长庚大哥,纪大哥,志海,都这个点了……
集团现在摊子铺大了,你们几个老这么事无巨细一把抓,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我看,开过年得赶紧招些年轻、有文化的生力军进来,分担分担文书和日常管理的事。”
他走到桌边,拿起一份文件翻了翻,继续道:
“工作得细分,各司其职才能高效。
顾叔,您这摊子,得尽快把人事管理处、集团办公室、后勤管理处、档案室这些架子搭起来,专人专管。
志海,你这边保卫是根本,公安处也得有,担子重,人手更要配足。
长庚大哥,财务是命脉,财务管理和稽核必须分开,清清楚楚。
纪大哥,”他看向纪儒林:
“你得学学华阴县那位侯县长,把政工宣传这块和现在的电子化结合一下,设立政工处、宣传室、广播站,给集团到处安装一些大喇叭,放放新闻。
这都是凝聚人心、传达精神的喉舌,马虎不得。”
秦云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夜色笼罩的温泉度假村方向:
“这么一看,咱们这集团办公楼,地方是真不够用了。
得重新规划,把温泉度假村南边这片地利用起来,把集团办公区和度假村彻底分开,各立门户。”
等他带着在集团办公楼下等着自己的表姐宁颖鹤回到住处时,已是夜深人静。
客厅里,顾芷卿、秦朵和金舜英三个姑娘,早已抵挡不住困倦,互相依偎在旧沙发上睡着了。
顾芷卿睡得浅,听到门响,第一个惊醒过来。
她睡眼朦胧,看清是秦云和宁颖鹤,下意识就要起身:
“云哥哥,颖鹤姐,回来了?
喝口热茶吧……”
她伸手去掂桌上的茶壶和暖水瓶,都是轻飘飘的。
“唉,水都喝光了,我去烧。”
她强打起精神,揉了揉眼睛,趿拉着鞋往厨房走。
她起身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秦朵和金舜英。
两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四顾,听到厨房传来响动,也赶忙起身,跟着顾芷卿进了厨房,帮着生火烧水,热上留给他们的饭菜。
宁颖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点烦躁和无奈,对着秦云就嚷开了:
“云弟!今天这事……我这校长当得名不正言不顺!
大家伙儿选我,还不是冲着我跟你、跟我爹的关系?
我这校长当得一点心里也不踏实!
你还是跟东方院长说说,让我回去专心教书吧,那才是我的本分!”
她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云笑了笑,走到他对面坐下,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颖鹤姐,你这话可就偏了。
有关系,能用好,本身就是一种本事,一种能力。
咱们这学校,从无到有,要站稳脚跟,要发展壮大,光有先生教书可不够。
需要地皮、需要经费、需要政策、需要教育厅的批文和扶持……
地皮和经费我们能够解决,但政策和批文得靠舅舅的路子,那就是咱们眼下能抓住的最快的桥!
你说,不是你,谁还能更顺理成章地去走这座桥?”
他看着宁颖鹤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
“再者说了,一个人的能耐,从来就不光是肚子里那点墨水。
你背后站着谁,能调动什么资源,这也是你实力的一部分。
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打地洞。
这世道啊,有人生下来就在罗马,有人生下来就得当牛做马,为那几两碎银奔波劳碌,喘口气都难。
命数不同,强求不得。”
宁颖鹤皱着眉,琢磨着秦云的话:
“牛马?什么牛马?”
秦云轻笑一声,带着点看透世情的淡然:
“喏,就像那拉车的牛,犁地的马,一辈子辛苦,不就图个温饱?芸芸众生,大多如此。”
“牛马……牛马!”宁颖鹤咂摸着这两个字,忽然摇头失笑:
“云弟弟,你这嘴里,总能蹦出些新鲜词儿,听着糙,细想还真是那么个理儿,耐人寻味。”
“所以说啊,既来之,则安之。
这附属学校校长的位置,眼下非你莫属。
学校遇到难处,该找舅舅疏通就去找;
需要钱、需要粮食、需要盖新校舍,直接跟顾叔、古大哥开口。
这些资源,是多少人削尖脑袋都够不着的门路。
你就稳稳当当地坐着,把学校管好,这才是正经。”
他的语气笃定,为这场夜谈画上了句号。
厨房里,传来水将沸的轻响和女孩们压低的笑语,为这寒夜添上了一抹温暖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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