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波大学,安田讲堂。
这座由传奇建筑师设计的学术殿堂,此刻座无虚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紧张、期待的火药味。
全球近百家主流媒体的长枪短炮,对准了主席台,闪光灯此起彼伏。
社交网络上,#世纪艺术大辩论#的词条早已冲上全球热搜榜首。
渡边宏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神情倨傲。
他身后,是三位日本艺术史、美学界最负盛名的保守派泰斗。
他们组成了一道旧世界的理论长城。
今天,他要在这里,在自己的主场,当着全世界的面。
将潘宁和她所代表的一切,彻底钉死在“异端”的十字架上。
辩论开始。
渡边宏率先发难,他没有丝毫的客套,直接将那本印有他文章的《美学前沿》拍在桌上。
“艺术,是人类文明的火炬,它的光芒,需要通过实体来承载,需要被时间来检验!”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道德上的优越感。
“从拉斯科的洞穴壁画,到卢浮宫的《蒙娜丽莎》,再到京都龙安寺的枯山水。”
“哪一件伟大的作品,不是静默地存在于物质世界,等待着我们去朝圣,去‘静观’?”
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潘宁。
“而现在,有人告诉我们,一串随时可能因为服务器宕机、因为黑客攻击而消失的代码,也是艺术?”
“甚至,一件‘阅后即焚’的、无法被后人所见的数字影像,也配称之为艺术?”
“这不是艺术!这是对艺术神性的亵渎!是对人类文明记忆的背叛!是虚无主义的狂欢!”
渡边宏的演讲极富煽动性,引得台下支持者们阵阵掌声。
轮到潘宁发言。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就“观念艺术”的历史进行辩护,或是从商业价值的角度进行反驳。
但潘宁没有。
她只是平静地站起身,手里没有拿任何讲稿。
“渡边教授,我有一个问题。”
她的声音清冷,却瞬间让整个会场安静下来。
“您刚才提到的《蒙娜丽莎》,它的价值,仅仅在于达芬奇涂抹在木板上的那些油彩吗?”
渡边宏一愣。
潘宁继续追问。
“如果今天,我们用最高级的克隆技术,完美复刻出一幅分子结构都一模一样的《蒙娜丽莎》。”
“它是否拥有和原作同等的价值?”
“当然不!”
一位保守派学者抢着回答。
“原作的价值在于它的‘唯一性’和‘历史性’!”
“说得好。”
潘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么,第二个问题。”
“我们如何‘证明’卢浮宫里那一幅,就是达芬奇创作的‘唯一’原作,而不是后世的仿品?”
“这……这有传承有序的收藏记录,有专家的鉴定……”
对方的底气弱了下去。
“所以。”
潘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
“一件艺术品的价值,并不完全在于其物理‘实体’,更在于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共识’。”
“一个由收藏记录、专家鉴定、历史背书共同构成的、关于其‘真实性’和‘唯一性’的共识系统。”
“而我们,只不过是用了更先进的技术,来构建这个‘共识’而已。”
潘宁没有再进行哲学缠斗,她的话题一转,抛出了一个渡边宏知识体系之外的问题。
“渡边教授,您如何保证,您收藏的一幅古代书法,其所有权是绝对属于您的?”
“它的每一次转手,是否都被精确记录?您如何防止它被伪造,或者,被您的不肖子孙偷偷卖掉?”
渡…渡边宏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潘宁的节奏。
这些问题,已经超出了传统艺术理论的范畴,进入了他陌生的领域。
就在他即将恼羞成怒,准备用权威来压制这场“狡辩”时。
观众席的后方,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渡边教授,或许,我能回答潘小姐的问题。”
一个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硅谷精英气质的男人站了起来。
“因为,您用来维护艺术品价值的那套‘共识系统’,就像一台运行了几百年的、基于windows 95的操作系统。”
男人走上台,从主持人手中接过话筒,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极富感染力的微笑。
“它漏洞百出,效率低下,而且,极易被病毒(伪作)入侵。”
“而潘小姐和谢焰先生所做的,只不过是为这个旧系统,提供了一次彻底的、基于区块链技术的。”
“版本迭代。”
来者,正是藤原新。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渡边宏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
“渡边教授,您的理论,非常经典。”
“可惜,它已经过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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