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哈韦沙漠。
黎明。
天际线撕开第一道口子,熔金般的光泻进这片亘古荒原。
三辆悍马的引擎轰鸣,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车队卷起的沙尘,在晨光里拉出三条笔直的灰色尾迹。
谢焰坐在第一辆车里。
车窗外,是望不到边的赤色戈壁。
没有预算上限。
没有商业考量。
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解释的创作方案。
这里只有他,和他即将引爆的艺术。
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那是在打爆破的节奏。
副驾驶座上。
斯嘉丽侧过脸看他。
她今天没化妆,卡其色工装裤上沾着昨天踩点时留下的沙土。
红色长发随意扎成马尾,在颠簸中一晃一晃。
“谢焰先生。”
她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父亲的竞选团队想在这里拍摄宣传片,被我拒绝了。”
“这片沙漠,从今天起只属于你的艺术。”
谢焰没接话。
他只是盯着窗外那条地平线,脑海里已经开始推演爆破的参数。
第二辆车。
程霜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关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白。
副驾驶座上,代号“猎鹰”的前海豹队员正在确认战术平板上的数据。
“外围传感器网络已覆盖92%。”
猎鹰用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个圆。
“剩下8%是沙丘背光面的盲区,但装了声波探测器补盲。”
程霜点头。
但她的眉心,始终拧着一个解不开的结。
第三辆车里。
里科·巴尔加斯。
此刻的身份是“马丁·赫尔佐格博士”。
正在整理他的工具箱。
箱子分三层。
最上层是光谱仪、测距仪这些专业设备。
中层是各种化学试剂的标准样品。
而在箱底的夹层里。
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安瓿,静静躺在定制的泡沫凹槽中。
安瓿里是白色晶体粉末。
在晨光的照射下,那些粉末反射出一种诡异的微光。
里科用拇指摩挲着安瓿的表面。
嘴角弧度极淡。
但眼神里的冷意,足以冻结整个沙漠。
......
车队抵达营地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
呈现在谢焰眼前的,是一个标准的野战基地。
十几顶军用帐篷按战术队形排列。
两个集装箱被改造成了实验室和储藏间。
还有一台移动式的高速摄影系统,镜头正对着五百米外的预定爆破区。
最显眼的是停机坪上那架贝尔407直升机。
机身喷涂是斯嘉丽家族基金会的标志。
一只展翅的金鹰。
斯嘉丽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拉着谢焰四处参观。
“储藏间里有二十三种稀有氧化剂,都是按你在东京用过的配方采购的。”
“实验室的光谱仪精度到纳米级,能实时分析爆炸产物的化学成分。”
“工作间里。”
她推开一个集装箱的门。
里面是完整的一套爆破工具台。
车床、铣床、精密天平、恒温箱。
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真空手套箱,用来处理对氧气敏感的化合物。
谢焰站在门口。
看着这些设备。
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确实是他梦想中的创作条件。
但总觉得。
少了点什么。
......
接下来的三天。
谢焰开始了他的测试。
第一次。
他尝试用“灵尘”在沙地上绘制图案。
五公斤的改良配方,按照黄金分割比例分布在一条五十米长的曲线上。
引爆。
轰。
橙红色的火焰沿着曲线瞬间蔓延。
在沙地上烙出一条扭曲的、仿佛巨龙脊椎的焦痕。
斯嘉丽激动得跳了起来。
“天哪!这简直是......是地球在呼吸!”
但谢焰只是皱着眉。
盯着那条曲线看了很久。
“温度扩散不均匀。”
他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沙子。
“沙子的含水量比预想的低,热传导速度太快了。”
第二次。
他改变策略。
用垂直爆破制造上升气流,让爆炸产生的烟雾在空中形成特定形状。
夜晚。
星空下。
一团蘑菇状的烟云缓缓升起。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些烟雾像是凝固的幽灵,在半空中飘荡了整整三分钟。
在场的工程师们都屏住了呼吸。
但谢焰依然不满意。
“烟雾的持续时间不够。”
“而且形状控制还是太粗糙。”
第三次。
他开始尝试连续爆破的节奏感。
十二个爆破点。
按照五声音阶的频率间隔布置。
引爆。
轰。
轰。
轰。轰。
轰。
每一次爆炸,都像是战鼓的敲击。
声波在沙漠中回荡,甚至让帐篷的布料都跟着震颤。
这一次。
连一向冷静的程霜都站了起来。
但谢焰坐在监控屏幕前。
看着回放。
看了一遍。
又一遍。
第四天清晨。
谢焰突然停下了所有实验。
他一个人走到沙漠深处。
在一个沙丘顶上坐下。
看着自己这三天留下的那些痕迹。
焦黑的曲线。
破碎的岩石。
还没完全散去的烟雾残迹。
这些作品,确实壮观。
但它们缺少了。
灵魂。
他突然意识到。
潘宁的存在。
那种在限制中寻求突破的张力。
那种每一次创作,都在为某个具体目标而战的紧迫感。
那种艺术不仅仅是自我表达,更要改变世界的使命感。
本身就是他艺术的一部分。
没有潘宁这个“观众”。
没有潘宁这个“对手”。
没有潘宁这个“女王”。
他的艺术,就像这片沙漠。
空旷。
壮丽。
但没有生命。
他想起798的那个夜晚。
想起潘宁看着《光明》时,眼中那股能点燃一切的坚定。
想起她说的那句话。
“我会让全世界,都看到你。”
他突然很想她。
......
与此同时。
营地外围五公里。
程霜的临时监控中心。
十二块屏幕同时显示着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
温度曲线。
气压数据。
声波频谱。
还有那个叫“马丁·赫尔佐格”的男人的一举一动。
“猎鹰。”
程霜盯着其中一块屏幕。
“马丁昨天在实验室待了多久?”
“两小时四十三分钟。”
猎鹰调出记录。
“行为模式符合材料学专家的工作习惯,但。”
“但什么?”
“他有个很奇怪的动作。”
猎鹰按下回放键。
屏幕上。
马丁在离开实验室前,用消毒湿巾擦拭双手。
不是随意地擦。
而是像做手术一样,从指尖到手腕,每一寸皮肤都擦得极其仔细。
时间精确到三十秒。
程霜的瞳孔收缩。
“这不是强迫症。”
“这是在清除痕迹。”
她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空。
正要启动更深度的背景调查时。
邮箱突然弹出提示。
新邮件。
发件人显示为一串乱码。
但加密等级是她从未见过的。
九重椭圆曲线加密。
这种级别的加密,只在国安部的最高机密通讯中使用过。
她点开邮件。
发件人地址,是一个她以为已经永远沉默的号码。
那是程霜爷爷生前,叮嘱她要“无条件相信”的联络方式。
但爷爷已经去世五年了。
邮件内容,只有寥寥数语的中文。
没有标点。
没有任何解释。
“洛城有大凶”
“告汝主”
“x日x时”(时间戳精确到谢焰计划最终爆破的那一秒)
“若遇惊雷”
“寻离位方寸土”
“伏身待生”
程霜的呼吸停滞了。
她立刻启动追踪程序。
屏幕上,数据流开始逆向溯源。
跳转节点:东京。
跳转节点:伦敦。
跳转节点:开罗。
一百二十三个节点。
遍布全球。
最终的源头,指向。
[数据湮灭]
就像一滴墨,滴进了无边的海。
再也找不到。
程霜盯着屏幕上那几行字。
她的理性在尖叫:这可能是敌人的心理战。
可能是诱导。
可能是陷阱。
但。
爷爷临终前的嘱托。
那股在无数次任务中救过她命的直觉。
都在疯狂地咆哮。
相信它。
她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成了一把出鞘的刀。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包括潘宁。
因为这无法解释。
她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
那是她爷爷留下的遗物清单中,最让她困惑的一份资料。
《奇门遁甲·洛书九宫图解》
她从未相信过这些东西。
但此刻。
她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
“离,属火,居正南,主光明亦主劫难……”
“离位遇惊雷,金火相克,必有大凶……”
“唯土可化解,土生金,金制木,方能破局……”
她调出沙漠实验场的卫星地图。
用军事坐标系统,精确计算爆破点的正南方位。
然后。
她在那个位置上,标记了一个红点。
“方寸土。”
她喃喃自语。
接着,她打开战术系统的权限设置。
为自己和谢焰的作战服,设置了一个紧急联动程序。
一旦她的生物传感器检测到致命威胁。
她的作战服会瞬间过载全部能量。
谢焰的作战服会在0.3秒内收到最高级别警报。
并自动启动强制位移程序,将他推向最近的“安全点”。
而那个“安全点”的坐标。
她已经设定为。
离位,正南七米。
那片她用红点标记的“方寸土”。
做完这一切。
她抬起头。
看着监控屏幕上,谢焰正在沙丘上独自坐着的画面。
“老板说,我的任务是守护你。”
她的声音很轻。
轻到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那么,无论是科学,还是玄学。”
“只要能让你活下来。”
“我都会用。”
......
爆破前夜。
月亮高悬在沙漠上空。
营地里,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
只有几盏应急灯还在帐篷间闪烁。
谢焰坐在帐篷外的折叠椅上。
看着星空。
想起镰仓的那个夜晚。
想起潘宁说的那句话。
“作品归我,你也归我。”
他拿出手机。
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给潘宁发了条信息。
“明天的爆破,如果你能来看,就好了。”
信息发出去不到三秒。
潘宁回复了。
“我会看的。”
“无论在哪里。”
谢焰盯着那行字。
突然笑了。
收起手机。
回到帐篷。
躺在行军床上。
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营地另一端。
里科·巴尔加斯的帐篷里。
他坐在折叠桌前。
桌上摆着的,是明天谢焰将要使用的“灵尘”终版样品。
三个密封的金属罐。
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
A组:主爆药。
b组:延时剂。
c组:光效增强剂。
里科拿出那个藏在工具箱夹层里的玻璃安瓿。
小心翼翼地敲碎封口。
用一根极细的玻璃棒,蘸取了一小撮白色晶体。
然后。
他打开c组的金属罐。
将那撮晶体,均匀地撒在里面。
盖上盖子。
轻轻摇晃。
让它与原有的粉末完全混合。
整个过程。
不超过两分钟。
动作精准。
专业。
不留任何痕迹。
做完这一切。
他重新密封好三个金属罐。
放回原位。
然后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
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谢焰先生。”
他在心里默念。
“明天,你将为全世界献上一场真正的。”
“一场。”
“由你自己的艺术,送你去见上帝的神迹。”
月光透过帐篷的缝隙。
在他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沙漠的风,呜咽着吹过。
像是某种古老的、不祥的预言。
大幕。
即将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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