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丽曼连续打了几次眼色,又去扯扶苏的衣袖,都没能换来对方的回应。
此刻陈善一方同仇敌忾,目光中充满嘲讽和奚落之意。
扶苏势单力薄,却毫不示弱的与之对视。
是谓之是,非谓之非,此曰直也。
我秉持公道之心,仗义直言,何错之有?
再看那陈善的一干下属,衣着打扮稀奇古怪,言行举止异于常人。
呵呵,愚痴之辈而已!
联想起抵达西河县之后各种离奇的遭遇,扶苏不禁心生感慨——一座西河县,半部山海经。
活了近三十年,之前未曾敢想,未曾得见的事情,在这里总算开了眼界。
陈善得意洋洋地调侃:“妻兄为何一直摇头叹气呀?”
“莫非是辩不过我,沮丧气馁了?”
扶苏无力地点头,作揖道:“乔松甘拜下风。”
“祝妹婿马到功成,一举拿下乌孙国,扬威于域外。”
陈善听出了他的反讽之意,却毫不在意地回道:“多谢妻兄美意。”
“待西河铁骑凯旋而归时,少不得分你些好处。”
“金银、骏马、奴隶、美姬,应有尽有,任你挑选。”
扶苏此时觉得,与这帮人多说一句话都是白费力气。
“妹婿的好意乔松心领了。”
“诸位继续商议吧,在下告辞。”
言罢,他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多留。
嬴丽曼见状匆匆跟了上去,回头怨怪道:“你就不能跟我兄长好好说话吗?”
“吵来吵去,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陈善捏着下巴嘀咕:“在场的无不是我心腹肱骨,哪有外人?”
他大声冲着对方的背影喊道:“曼儿,今夜府中设宴招待各部胡族首领。”
“莫忘了请老妇公和妻兄一道赴宴。”
“听到了没有?”
嬴丽曼重重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拂袖而走。
“这婆娘自从怀孕之后脾气越来越大了。”
陈善无奈地发了句牢骚,冲下属们正色道:“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我夫人出身关中大族,近日好不容易才与亲人团聚。”
“只是嘛……”
“我那老妇公和妻兄心高气傲,瞧不上咱们边陲之地的一帮草莽之徒。”
“正好借远征乌孙之战,让他们见识下西河县的实力。”
“还望兄弟们鼎力相助,勿使修德颜面无光。”
娄敬拍着胸脯表态:“主辱臣死!哪个丢了县尊的脸,就是婢养的!”
虫达深深地看了陈善一眼,随后低下头:“假以时日,县尊必定名动天下,无一人敢小觑。”
这句话算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他们追随在陈善左右,可不仅仅是为了那份优厚的薪俸。
“愿县尊早日乘风而起,大展宏图!”
“大展宏图!”
——
月上梢头,华灯如昼。
县尊府邸门庭若市,豪华的马车一辆接一辆,从街头停到了街尾。
宽敞的庭院内架起熊熊篝火,剥洗干净的牛羊悬在半空中,被烈焰烤得滋滋冒油。
庖丁忙得满头大汗,将各色珍稀香料来回粉刷涂抹。
诱人的香气随风飘散,半个县城的百姓都被勾得直流口水。
嬴政提前收到女儿通知,早早换上了一身雍容却不显张扬的礼服,耐心在房中静候。
“家主。”
“公子说他偶感风寒,身体抱恙。”
“今夜就不去赴宴了。”
赵承健步而至,面色为难地作揖奏禀。
“哦?”
嬴政质问道:“他白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夜里就抱病在身了?”
赵承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地说:“卑职听到乔松公子与曼儿姑娘争吵了几句,或许与此有关。”
嬴政抬起手:“你叫乔松过来。”
片刻后,扶苏不情不愿地露面。
“父亲,儿身体不适……”
“今日你去了哪里?为何装病不出?”
嬴政直截了当地戳破了他的托词。
扶苏迟疑再三,愤愤地挥动手臂:“宴无好宴,儿不想去。”
嬴政疑惑不明:“你怎知宴无好宴?”
“难道有什么隐情?”
事到如今,扶苏也不想继续隐瞒。
反正丢人现眼的是陈善,又不是他。
“父亲请听我从头道来。”
“小妹昨夜邀我在城中漫步,忽见城南河岸边星火点点……”
扶苏一五一十地说明了事情来由,着重讲述了陈善与一班下属疯言疯语,哗众取宠的丑态。
嬴政可没把陈善的言行当成疯癫卖丑,而是凝神细细思量起来。
“北上打草谷之事,尚在情理之中,未必是假。”
“一千铁骑远征乌孙国……”
扶苏俯首作揖:“父亲也觉得荒诞无稽是吗?”
嬴政没有接他的话,从容起身,望向提着灯笼走来的婢女。
“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丽曼总喜欢用‘天纵之才’夸赞她的夫君,说不准他真的能人所不能。”
“朕正好可以见识一下。”
扶苏剑眉轻蹙,再三权衡后作揖道:“罢了,儿就陪父亲同去。”
“一场宴席就想笼络人心,让胡奴为西河县冲锋陷阵。”
“真不知道陈善是怎么想的。”
脚步声翩然而至,父子二人默契地停下话头。
“奴婢奉主母之命,特来引路。”
“嗯,走吧。”
府邸后院内人声鼎沸。
胡族各部首领陆续在侍者的指引下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呼朋唤友互相寒暄。
嬴丽曼焦急地在亭子中来回踱步。
“父亲怎么还不来?”
“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陈善从后方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夫人稍安勿躁。”
“老妇公就住在隔壁院落,但凡有点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能有什么状况?”
“出门之前肯定是要梳洗更衣,整理仪表的嘛!”
“他们不来,就让外面的胡儿多等一会儿,没什么要紧的。”
嬴丽曼抿着下唇,没敢如实相告。
在我皇兄心中,你已经是天下最疯最癫的狂徒,压根无法以常理度之。
今夜他来不来,可真的不好说。
“主母,奴婢回来了。”
亭外一声轻唤,嬴丽曼顿时急切地迎了出去。
“贤婿,老夫来迟,没让你们久等吧。”
“老妇公说的哪里话,您来得正好。”
陈善满脸堆笑,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今日有胡族诸部赴宴,盛况空前。”
“您在……”
话说到一半,不远处的庭院中传来抑扬顿挫的唱喏——“乌孙国大监伊秩尼驾到!”
扶苏心中暗惊:西河县不是要攻打乌孙国吗?怎么还会有人来赴宴?
陈善嘴角微翘,戏谑地说:“正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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