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扶苏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重返陈善府邸。
出乎预料的是,行动远比他想象中顺利得多,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或许是在西河县称王称霸惯了,陈善好像完全没想过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本记载了所有机密的薄册就那么随手扔在案几上,下边还被茶水打湿了一角。
扶苏借故支开嬴丽曼,悄无声息将其收入怀中。
完活了。
走出宅邸大门后,扶苏脚下轻飘飘的,仿佛在做梦一样。
他反复捂着胸口的位置摩挲了几遍,才确定自己的真的成功了。
“这不是天意,还有什么是天意。”
“大秦国祚绵长,岂会二世而亡!”
扶苏振奋地加快了脚步,匆匆返回匠师居住的小院。
“公子回来了!”
“公子,密册拿到了吗?”
“没出什么意外吧?”
灯火通明的房间内,床榻已经被挪到了边角的位置。
一张书案摆在最中间,笔墨算筹摆放得整整齐齐。
扶苏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薄册展示给众人:“拿到了!”
“哇!”
“我就知道公子一定能行!”
“快拿来瞧瞧,里面到底记载了什么。”
“公子,您为朝廷社稷不惜舍身犯险,功莫大焉!”
扶苏对阿谀奉承之声置若罔闻,上前一步珍而重之地将薄册交到了相里梁手上。
“梁大匠,由你来带头破解。”
“臣遵命。”
相里梁双手捧着册子在书案后坐下。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掀开封面。
背后人头攒动,匠师们拥挤在一起探头张望,试图抢先发现点什么立下功劳。
“人再笨还能学不会微积分吗?”
“你们的前方是星辰大海!”
扶苏在旁指点,相里梁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念出了陈善的寄语。
“这话什么意思?”
“莫非蠢笨之人也能学得会密册中的工造法式?”
“我在师门中学艺时,师父夸我是所有徒弟中最机灵、最伶俐的。”
“巧了,我也是!师门学艺者三百余众,我是最出色的那个!”
“少废话了,能在将作少府担任大匠,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工造奇才。”
“梁大匠才是真正的才能超绝之辈!”
相里梁听到同僚的恭维之声,半点都没有谦虚的意思。
墨家传承两百余年,父亲说我是他平生仅见的天造之才。
无论多么深奥复杂的技艺,一听就懂,一学就会。
农艺、手工、冶炼、军械、工程、筹算,无一不精,无一不强。
就让我来看看,西河县到底隐藏着什么奥秘。
“堆土攻城算法。”
首页上的标题引得匠师们抻着脖子不停向前拥挤。
相里梁双手撑在书案上才勉强坐直,用心地浏览接下来的内容。
“县学内已经传授过矩形、三角面积的算法,割补之术也有所涉猎。”
“下面以此为基础,学习一门更精深的技巧。”
“敌军有城,高七丈,宽五十丈。”
“从城外三十丈堆土,坡面呈弧形。”
“试问共需多少土石?”
文字的下方,以黑线画出了大概示意图。
类似直角三角形,但斜边却是内凹的弧形。
“这……”
“公子,您没拿错吧?”
“堆土攻城还需要算吗?有多少堆多少,直至城头为止。”
“坡面为什么要堆成弧形呢?如果是直面,在下倒是可以试一试演算结果。”
唯有相里梁一人神情专注地继续阅读下面的内容,绷着脸不发一言。
扶苏小声问道:“梁大匠,您看出什么来了吗?”
相里梁停了会儿才抬起头:“这里面隐藏着一门十分高深的筹算之法。”
“解的步骤是先计算出堆土的平面大小,再以此推算出堆土的用量。”
“你们看,它先是将堆积的土石切割成一个个矩形,然后将之不停细化。”
“所有矩形之和,便是堆土的截面。”
“这矩形……”
“拿纸笔来。”
匠师们不敢怠慢,飞快地腾出地方,让相里梁专心演算。
扶苏屏气凝神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其余匠师互相交头接耳后,也各自找地方写写画画,试图参透其中法门。
“不对,矩形之高的增长规律是如何演算出来的?”
“书中的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
相里梁时不时停下笔,紧盯册中的内容眉头皱成一团。
刘邦建立汉朝之后,命人收集整理前朝遗作,删补总结形成《九章算术》一书。
其中方田章已经出现了分数运算法则,三角形、圆形、弓形的面积计算。
粟米章提出了比例算法,商功章则记载了立体体积公式。
虽然其中也有许多错误疏漏,但仍然是此时全世界最出色的数学巨着之一。
相里梁之所以敢独揽大任,绝非狂妄或者自不量力。
然而在一道堆土攻城难题面前,他看了又看,算了又算,始终无法领悟其中真谛。
扶苏焦急地踱着步,时不时凑到其他匠师身边小声问:“有眉目了没有?”
对方一脸为难之色,轻轻摇了摇头:“公子,恕臣愚钝,着实不知该怎么算这弧形的土墙。”
扶苏耐着性子安慰道:“别急,慢慢算。”
“我去给你们添些茶水。”
他帮不上别的忙,来回游走于众匠师之间添茶倒水,铺纸研墨。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喔喔喔——
嘹亮的鸡鸣声在不远处响起,屋内众人如梦初醒。
“天亮了?”
“梁大匠,天亮了。”
扶苏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清早他必须想办法把密册送回陈善府中,否则被发现就糟糕了。
相里梁神色疲惫而憔悴,他活动着酸痛的肩膀试图站起来,却未发现双腿早已麻木,一时间站立不稳直挺挺向后倒去。
“梁大匠!”
扶苏慌了神,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他。
“梁大匠,你没事吧?”
匠师们关切地围了过来。
相里梁眼神中充满了挫败感,嘴唇嗫嚅许久,最后轻轻推开身边的人。
“罪臣骄狂自大,不知天高地厚,误了公子的大事。”
“请治臣死罪!”
众目睽睽之下,他双手抱拳跪在地上,羞愧自责地抬不起头。
扶苏瞬间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梁大匠,您也解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陈善不是在扉页上说了,人再笨也能学的会吗?
为何大秦顶尖匠师齐聚,连第一题都解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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