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陈善欠下三辈子才能还清的巨额债务不谈,他确实是当世最有钱的人之一。
健壮的仆役四人或八人合力,从库房中抬出一箱箱铜钱。
当盖子打开的那一刻,全场顿时沸腾。
相里梁等人赶到的时候,庭院四面八方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无论男女老幼、身份贵贱,所有人都奋力向前涌去,口中还在不断大呼小叫。
“人人有份,不要挤。”
“让府中当值的兄弟先过来,婢子、婆妇、仆役稍后。”
“今夜他们最辛苦,让他们在前面。”
相里梁个子不高,黑压压的人头挡在前面,只能听到陈善大声说话的声音。
“发赏钱之前本县先说一句。”
“此时临近年关,岁赐发放在即。”(秦朝十月一为新年)
“不过一码是一码,庆功赏发了岁赐照发不误。”
“各位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本县绝不是那小肚鸡肠,吝啬抠搜的!”
话音未落,院中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匠师们混在人群中,也不禁为这股欢腾的气氛感染,面上绽放笑意。
“上次遇到喜庆事发了多少赏钱来着?”
陈庆挠了挠头问道。
“三百!”
“最多的一次发了五百钱!”
“县尊,是按高的发还是按少的发?”
“我看取个中,发四百钱好了。”
府中的侍卫站在最前面,七嘴八舌地答话。
陈善冲着说四百钱的人笑骂道:“本县原来打算发六百钱的,既然你说四百钱……算了,万一你半夜被人拖出去打死,到了地府岂不是还要埋怨我?”
“就发六百文!”
霎时间,庭院中沸反盈天,年轻的侍卫和婢女高叫着又蹦又跳。
陈善解下身上的大氅,递给身边的娄敬。
“上前领钱!”
排在首位的侍卫头目欢天喜地,站在那里连连躬身行礼。
“多谢县尊的赏。”
因为经常发放犒赏,箱子里的铜钱都是整数一百文串好的。
陈善拿了六串铜钱放在对方手中,又从旁边的小箱子里摸出一枚金币塞了过去。
“一点心意,给兄弟们拿去喝酒。”
“千万不可独吞,听到了没有?”
侍卫头目大喜过望,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他回过头去高声喊道:“弟兄们,下个月的酒钱包在我身上!”
身后顿时传来热烈的喝彩。
领赏钱这种事同样熟能生巧,侍卫井然有序地依次上前,接下来就轮到了府中的婢子和婆妇。
此时相里梁面前的人少了很多,终于得以窥见内中境况。
大把大把的铜钱流水般发放到婢女手中,这群俏丽的姑娘喜不自胜,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轮到婆妇的时候,速度渐渐放缓。
“刘婆子,您儿子的身体好些了没?”
“多拿两串,够不够?”
“一定记得保重身体,平日里别太节俭,有什么难处可以去跟主母说。”
相里梁目睹此景,忍不住心生动摇。
秦墨历代为朝廷效命,如陈善之流的逆贼,自当与之不共戴天!
然而他真的很坏吗?
恐怕未必!
起码他此时的举动,说是乐善好施、扶弱济困也不为过。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漫天繁星高挂,夜色越来越深。
“还有没领的吗?”
“今日不在场的兄弟明天再发,府中还有……”
陈善话说到半截,忽然发现有一拨人始终站在原地没动过地方。
“你们是……”
“哦,我想起来了。”
“相梁,你是曼儿娘家来的扈从!”
他用力招了招手:“方才忙得昏头转向,忘了招呼你们。”
“怎么还站着呢,快过来领钱!”
相里梁转头与匠师们交换眼色后,抬手作揖道:“吾等并非西河县人,在此也未有寸功。县尊的好意梁心领了,我们只是来看个热闹,这就回去了。”
同伴笑呵呵地颔首:“陈县尊,钱我们就不领了。”
“怎敢劳您破费,我等受之有愧。”
“我们走啦。”
陈善急忙喝道:“慢着!”
“本县的规矩就是见者有份,从无例外。”
“休说你们是曼儿的娘家人,哪怕素不相识,今日同在府中,就得领一份赏钱。”
“沾沾喜气,图个吉利嘛!”
“快来快来,堂堂七尺男儿,勿做那扭捏女子之态。”
相里梁等人犹犹豫豫凑上前,口中仍在婉拒:“陈县尊,给我们每人一百钱就好了。”
话没说完,簇新的铜钱就放入了他的手中。
“你们拿八百钱,多的两百钱算是我夫人赏的。”
“拿着!”
“哎呦,手好凉。”
“对呀,你们吹了那么久的冷风,能不凉嘛!”
“快取酒水来,烫得热一点!”
陈善高声吩咐下人:“给他们每人一壶酒!”
相里梁急忙摆手,可捧着的铜钱堆得太满,哗啦啦坠到了地上。
“县尊使不得,您这般让外人如何看待我等。”
陈善帮他把掉落的铜钱捡了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重新放回相里梁手中。
“外人如何我管不着。”
“你们是曼儿的娘家人,那就是我陈修德的家眷。”
“发多少赏钱,还用得着外人点头?”
“没这样的道理!”
“酒水来了,你们喝点暖暖身子。”
半刻钟之后。
相里梁等人揣着沉甸甸的铜钱,提着温热的酒壶赶去与扶苏公子汇合。
“我还当是十文二十文呢,没想到一下子竟发了六百文!”
“怪不得府中的下人跑得飞快,原来有这么多赏钱领!”
“咱们也是运气好,赶上了这等美事,白得了八百钱还有一壶酒。”
“你们闻到了没有?这酒味一个劲儿往我鼻子里窜。”
“哈哈哈,是你馋酒了吧?”
匠师们喜气洋洋,互相嬉笑打趣。
相里梁抱着怀着热乎乎的酒壶,暖意沿着他的胸口逐渐融入体内,扫空了周身所有寒意。
“你们回来了。”
扶苏左等右等不见匠师返回,又被嬴丽曼缠住了一阵子。
好不容易答应她的要求后才摆脱对方,正好遇见众人进了院子。
“公子,陈县尊赏了我们一些钱,外加一壶酒。”
相里梁主动上前禀报。
“哦,他向来出手大方。”
“你们留着吧。”
“快进屋来,把门关上。”
扶苏左顾右盼一番,快速吩咐道。
不知道为什么,相里梁心中下意识生出一股抵触之情。
我等虽是卑贱匠籍,没读过什么圣贤书,但知恩图报的道理总是懂得。
陈县尊如此厚待,我等怎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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