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爷子率先踏进厅堂,韩国公紧随而后。
看着这闹哄哄的场面,韩老爷子面色一冷。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沉厚,一开口,便有一股挡不住的威严。
他径直走向主位,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右脚其实有些跛。
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向正常人一样行走,但终还是有些不同。
韩茹茵的祖父韩毅城其实也是陪当今圣上一起打下江山的兄弟。
韩毅城、韩茹茵的外祖父萧涌华和当今圣上明炎,是好的要穿一条裤衩的兄弟,有着过命儿的交情,当初还曾被称为“玉面三战神”。
不仅仅说是他们关系好的像手足,更是说他们穿上锦衣华服,皆是翩翩公子,但脱下长衫,穿上铠甲,却都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以一挡百的猛将。
江山初建之时,朝内朝外都还不稳,可以说是内忧外患,遂明炎在平京坐镇,而韩毅城和萧涌华远赴边关震慑四方。
但在一次杀敌时,韩毅城为救萧涌华,不幸被敌方的狼牙棒狠狠砸中了右腿。
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也落下了终身残疾。
他选择进入朝堂,此后再也没有奔赴过战场。
至此,江山稳固之时,明炎高坐帝位,韩毅城深居庙堂,而萧涌华一人坐守边关。
而在萧涌华战死沙场,萧家满门被屠后,明炎因多年兄弟情义,封了韩茹茵的娘萧竹雁为宁安郡主,封了韩毅城为韩国公。
所以,有时候,韩茹茵会想,她娘当初为什么会嫁给她爹?
是因为她祖父对她外祖父的救命之恩,因为愧疚吗?
圣上又为什么要封她祖父为韩国公,只是因为想在她外祖父死后,给她娘一个有力的依靠吗?
她想不清里面的弯弯绕绕。
但至少,目前,在她、在外界看来,这韩国公的殊荣,是由她萧家满门累累尸骨换来。
而她娘,作为她祖父唯一留存于世的孩子,却被韩国公府里的人害死。
她不信,她娘只是因为意外而被烧死。
这韩国公府里个个都是刽子手。
韩茹茵回过神来,看见她祖父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不愧是上阵杀过敌的人,光是坐在那里,就不怒自威,让人心里感到敬畏。
他眼神一扫,刚才还人仰马翻的厅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老爷,佑儿。”
韩老夫人手撑着头,虚弱地喊了一声。
“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李嫦凤也立即和韩老夫人一唱一和道:“是呀,这个家哪儿还有我和娘的容身之处。”
“现在,一个小辈都能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刚刚还把娘气得都心悸了。”
说完,李嫦凤还低头拿着手帕抹了抹眼泪。
“三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老爷子冷着一张脸,眼中隐隐有着愠色。
“是呀,茹茵,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祖母和母亲呢?”韩国公也眉心一皱,眼里满是对韩茹茵的不赞同。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上来,就是对她的质问,当真是恶心得紧。
可是,现在却还不到她对这两人翻脸的时候。
不就是装柔弱吗?谁还不会呢。
韩茹茵微微垂下眸子,“是,这一切都是茹茵的错。”
“咳咳……咳咳……”
“今日,茹茵本是高兴归家,却不想在国公府外却受尽了下人的冷眼……咳咳……”
韩茹茵微微垂着头,用帕子捂着嘴,一时之间咳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甚至眼角都溢出了泪水。
待春槿轻拍了好一会儿,韩茹茵才舒缓过来。
“茹茵也不是不愿从小门进,可这平京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国公府啊,我今日这一进,若是传出闲言碎语,日后损害的是我们国公府的名声呀。”
“所以,茹茵当时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下下策,先进了国公府大门再说,不让更多的人瞧见。”
说到这儿,韩茹茵的声音渐渐变小,“我们……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的。”
“茹茵不知是谁这般安排的。”
韩茹茵轻轻抬起头,隐晦地朝李嫦凤看去。
“但今日这般行事,不仅会让李夫人落得个管家不利、苛待嫡女的坏名声,不是更让全平京的人看我们韩国公府的笑话吗?”
“而孙嬷嬷……”说到这儿,韩茹茵脸上闪现出显而易见的委屈。
“孙嬷嬷自茹茵一进厅堂,便趾高气扬地给茹茵脸色看,甚至还自作主张意欲教训,茹茵是万万受不得这般折辱的。”
“茹茵犯错,自有各位长辈来教训茹茵,祖父、祖母、爹……你们这些府里的长辈都可以,可……何时能轮到她一个下人这般。”
韩茹茵说着说着,逐渐红了眼圈。
“还是怪茹茵性子太急,没忍得住,所以失手打了孙嬷嬷。这才造成了现在这般局面。”
“还请……咳咳……祖父、爹责罚。”
“如果……茹茵也可今日就回临安……”
“咳咳……”
春槿、秋玉见状,立即下跪,神色着急地大喊:“老爷,国公爷……”
秋玉连忙说道:“老爷,国公爷,三娘子本来身体就不好,受不得寒。更何况是这天寒地冻的天。”
“国公府下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三娘子,在府门口,奴婢等人冻了就冻了,可三娘子这身子骨着不住呀,我们一行人到了府前,大门紧紧关闭,等上许久才有两个丫鬟从小门里出来招呼。”
“您们看,三娘子就是寒气又入体了,咳疾才又犯了。”
“还有这孙嬷嬷,丝毫没有将三娘子放在眼里。再怎样,三娘子也不该这般被一个下人对待。”
春槿紧接着说:“虽然我家娘子离家多年,但她到底也是老爷您的亲孙女,国公爷您的亲女儿啊。”
“奴婢是真得替我家娘子不平啊。”
说完,春槿和秋玉额头重重触地,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求老爷和国公爷给我家三娘子做主啊……”
“你们……”李嫦凤脸色铁青,怒目圆睁,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倒是小看了这韩茹茵和她那两个贱婢。
这搬弄是非的能力当真是厉害啊。
还有早不咳嗽晚不咳嗽,这老爷子、国公爷一回来就开始咳嗽,真当她没有眼睛吗?
她当即就要厉声反驳,韩老爷子却一个眼神,轻飘飘地递过来,眼里满满的警告,瞬间让李嫦凤不敢再开口。
韩老爷子和下首的韩国公对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眼里的深意。
平京关于萧涌华去世十年和韩茹茵被苛待且病重的传闻愈演愈烈。
而他们今日才被圣上叫去商讨,谈到了韩茹茵已故的外祖父萧涌华,说到了他这仅剩的外孙女。
圣上字里话外间都是对往昔岁月的感叹。
在这个节骨眼上,韩茹茵绝不能出事,
她必须完完全全地好身待在韩国公府。
况且,韩老夫人和李嫦凤的性子,他们焉能不知?
往日她们的行事,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都是些后宅之事,这里头几分真几分假,并不重要。
但现在风口浪尖上,绝不能传出不利于他们韩国公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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