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的水店开在商业街的后巷，旁边是居民房。
店子门前是一个小亭子，大树下有两张石头桌子，几个老年人在打牌，下棋。
“老田，我去看他们下棋，有事，你叫我，我不走远”
坐了几个小时，实在是坐不住了。
“你会下棋，那我们两人就可以下，还看他们干什么？”
说完，老田就开始收茶具。
其实我也想和他下两把，又怕下不过他，更怕下得过他。
昨天他下输了，好像脾气挺暴躁，现在他是我老板，这个事不能搞，输赢都不好。
我能和驼爷下棋，是他看着我长大，我在他面前不用伪装。
他骂我，说我，我不在乎。
但是老田不一样，他能决定我每个月吃肉还是吃屎。
“我就是个臭棋，昨天看你和李老头走的那几招，我只怕这辈子都学不来，不下不下，我就去看个热闹”
“那好，有事我叫你。”
下午，我出去送了4趟水，都是附近几巷，加起来也就6桶。
“累不累”
我刚坐下，老田就递一支烟过来，问道。
“累啥，这才哪到哪，衣服都没湿。”
我总感觉他有事要对我说。
总是问我累不累，渴不渴的。
有时候问得我心里发麻。
正常情况下，哪个老板这样关心一个男员工，再说1000一个月，真不是小数目。
胖子每天手起着血泡，一个月休息2天也才800左右。
这都半天了，才送了两个地方，一共6桶。
他给我1000一个月，还得送27桶，抛开休息日，一天怎么也得送40桶。
但是他没有开口说，我也不好问，胡乱揣测别人不好。
“老田，你怎么不做液化气，我刚才送水的那家，我进去，刚好有一个液化气的人进去，你如果水气一起搞，不是可以挣多点吗？”
路上看见送气的，正想回来问他呢，被他几句话搞忘了。
“你刚来，好多事你不知道。在圳城这个地方，打工有打工的规矩，做生意有做生意的门道，你别小看送水，这里门道可多了。”
他说话的语气有几分自豪，因为他来了很多年懂得多。
上次说龙龙康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
“送水还有门道？怎么说？”
这个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正常情况，10桶以下我不送，为什么刚才那几家，1桶和5桶让你去送呢？1桶那家是一个联防队的姑姑。5桶那家是华盛批发部老板，这些人我们维护好，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这是人情世故，必须维护好，要不，生意做不下去。”
老田从烟盒抽了一支香烟出来，我马上把打火机迎了上去。
虚心请教嘛，点个烟也是应该的。
又是联防队，又是批发部，看来老田在圳城这些年没有白混，人脉很广。
“知道昨天那个阿勇，找我谈什么吗？他要投资我这家店，和我5\/5开，我哪会同意，我在这块呆了10多年，花了多少人脉才搞定这么一个店子，他算个什么东西，说入股就入股，再说了，这个店子是我和奎哥合伙开的。别看现在你才送了6桶，我这个小店子，每月送的加自取的，一个月最低卖1500桶。”
我也不好问利润大概是多少。
但是肯定赚不少。
老田把这些秘密开诚布公的告诉我，让我感到纳闷。
不明白他究竟有何用意。
“你这儿10桶以下不送货，如果有人开一家无论多少桶都送货的店，你的生意不就差了吗？我堂哥开的那家店，只要顾客有需求，哪怕是半夜也会送货。”
勤劳致富的标语，在我们那里随处可见。
“呵呵，这个嘛，别人开不了，至少在这一片开不了。”
老田说这话时，笑容颇为诡异。
“开这家店需要很多本钱吗？”
我不解的问道。
“需要很多人脉，比如送煤气的生意，我就做不了，这一块的水和煤气都有人定好了规矩。”
“好了，好了，你先把手头事情做好，有些事以后再说，还有明天把身份证带上，我帮你办个暂住证。”
我正准备说这个事，没想到老田先开口了。
直到晚上8点。我一共送了24桶水，还是远低于每天40桶水的标准。
“下班，我去打麻将了，你回去陪弟妹。”
老田穿进后巷骑着摩托车就走了。
我开始收拾关门。
“以后少和阿勇来往，别看昨天他说入股的事只是和我开玩笑，他这人阴险，肯定还有后招。”
老田骑在125上回头叮嘱了一番。
“知道了，老田，放心吧，我听你的。”
老田看了我一眼，拧几下油门就出巷子。
我到楼下，打了一个快餐，就上楼了。
回到了606，赵楠还有回来。
昨天忘问她拿钥匙了，我便坐在楼梯口吃了起来。
“小马啊，怎么？小两口又吵架了？”
我抬头一下，老板娘正好从7楼下来。
正眯着眼睛看着我。
“没有，哪能天天吵架，感情好着呢？”
我只差饭没有喷出来。丝袜配着短裙，胖嘟嘟的，傻乎乎的。
也只有这个地方的女人50岁才这样打扮。
“那就好，看一下你吃的什么菜？”
她下了两步台阶，靠到我身后，我坐着她站着。
身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哟，辣子鸡丁啊，我也爱吃，你喜欢吃，明天来姐家里，姐姐做给你吃。。”
说话间，短裙一下套我头上，
哦豁，一股臭鸡蛋味扑鼻儿而来，我连忙一下站起来。
莫非马二叔说的公关是攻这关啊。
还好我是低着头往前弓着站起来的，如果是直着站起来，只怕会一脸懵逼。
“时间到了，我要去接赵楠了。”
咚咚咚咚，我就往楼下跑去。
我发誓，这是我长这么大憋得最久的一口气。
“哕，哕，”差点一口气没有上得来。
我把盒带饭丢到老远的垃圾桶。
他妈的，把我马月当什么人了。
真他妈的晦气。
“哕、哕、哕”
我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怎么了？你喝酒了？”
这时赵楠走了过来。
“没没有，饭里有个虫子，差点吃下去了。”
我一把接过赵楠手中的西瓜。
用手揽着她的腰就上楼了。
“累死啦。”
赵楠一进门就躺在沙发上。
“怎么了，你不是在品质部吗？”
我拿了一双拖鞋把她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
“你干嘛”
赵楠一下把脚缩了回去。
死死的瞪着我。
“你怎么这么大反应，换个拖鞋，你不舒服点？”
嗯？难道昨天晚上，我是梦游了？
都拜把子了，怎么换个鞋也抗拒。
“我自己来，自己来，不习惯。”
赵楠夺过我手中的拖鞋，非要自己穿。
我也不好说什么。顺手把她的鞋子拿到阳台上。
“你吃饭了吗？”
我关心道。
“除了那天中午没吃，其余都吃了。”
赵楠嘟起嘴巴，把西瓜拿了出来。
我连忙把桌子搬了过来。
“哪天啊？干嘛不吃饭？”
我从桌子上的杂物盒里拿出水果刀，开始切西瓜。
“哎，还哪天，就是你进厂的那天，真的见了鬼，我盘子每天都是放在那个位置，那天中午过去没有了，你说奇怪不？更奇怪的是晚上又出现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搞事。”
听到王八蛋三个字，我差点切到手了。
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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