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清晨，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入站台，张雨晴拎着帆布包下了车，直奔城里的服装店。刚到店门口，就看见张瑞伟正弯腰给顾客比划裙子长短，店里客人不算多，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货架上，暖融融的。
“雨晴？”张瑞伟眼尖，抬头就瞧见了她，手里的挑杆没来得及放下，快步迎上来，“可算来了！我还琢磨着你考完试该直接过来呢。”
张雨晴笑着摆摆手：“老姑你先忙，等没客人了咱再唠。”说着就自然地接过旁边的衣架，帮着整理起刚挂好的衬衫。
两人一搭一挡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店里渐渐空了，只剩一对母女在挑衣服。张瑞伟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手：“雨晴，账本我给你理出来了，你瞅瞅。”
“行。”张雨晴接过账本，指尖划过纸页时解释道，“本来考完试就想留城里的，可老师把我们拉来考试，我单独留下总觉得不合适，就跟着大客车先回了家，忙完家里的事才赶过来。”
张瑞伟边听边点头，看着她翻账本的认真模样，眼里带着笑意。张雨晴心想：别看老姑没读多少书，这账本却记得工工整整——每天卖了多少件、什么货号的衣服、收入多少，一笔笔都标得清清楚楚。张雨晴越看嘴角扬得越高，心里踏实不少：看来这服装店真是开对了。
“老姑，”她合上账本抬头问，“天天这样忙活，你一个人吃得消不？”
“目前还行。”张瑞伟笑着摆手，“买衣服的都是零零散散来的，不扎堆。再说月月时不时会过来搭把手。”
“对了，月月呢？”张雨晴这才想起那孩子。
“送上学啦！”张瑞伟眼里透着欣慰，“这两天江洋送她去学前班适应适应，下学期就升一年级了。”
“那玲玲呢？也送托儿所了？”
“嗯，送了。”张瑞伟一边用挑杆把衣服挂好一边说，“本来想自己带，能省点钱，可客人一多，孩子在这儿窜来窜去不方便。你老姑父找了个离这儿不远的托儿所，挺好的。”
正说着，那对母女挑好了一条连衣裙和一件上衣，小姑娘试穿后转着圈儿笑，妈妈爽快付了钱。送走客人，张雨晴帮着收拾衣服，又问：“老姑，在这儿住得还习惯不？有啥不方便的尽管说。”
张瑞伟眼圈一热，拍着她的手感慨：“咋不习惯！老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过上这种日子——风吹不着日晒不着，天天能吃上米饭，这都是沾了我侄女的光啊！”
“咱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张雨晴笑着拍拍她的胳膊，话锋一转提起家里的事，“对了老姑，二叔二婶那事儿你知道不？明明说好让爷奶在老院子养老，二婶非逼着他们搬走……”她把前因后果细细讲了一遍。
张瑞伟听得眼圈通红，攥着拳头直叹气，却又只能无奈摇头。张雨晴知道她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好过多干涉娘家事，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气了，我已经帮爷奶安顿好了。现在二叔二婶去自己宅基地盖房，爷奶守着老院子清静，以后缺啥少啥，咱们几家一起帮衬着。”
“哎，谢谢你啊雨晴……”张瑞伟抹了把眼角，声音哽咽，“咱一家人，不说这些。”
“雨晴？真的是你！”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张雨晴回头一看，江洋正站在店门口，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眼睛亮闪闪的，“我就猜你这两天准来！”
“江洋？”张雨晴笑着迎上去，上下打量他一眼，“一阵子不见，这高了不少啊。”
江洋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嘿嘿直笑：“现在一日三餐顿顿吃饱，不挨饿了，可不就长个儿了嘛！”
张雨晴这才想起他和同岁才十六，正是蹿个儿的年纪，忍不住打趣：“那今天中午必须加个菜，买肉！”
“好嘞！”江洋眼睛更亮了，“我这就去市场割肉！”
这时店里又进来两位挑衣服的客人，张瑞伟赶紧笑着迎上去：“妹子随便看，刚到的新款连衣裙……”
张雨晴冲她摆摆手：“老姑你忙，我去后院做饭。”
后院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煤炉子里的火压着。张雨晴找了火钳捅了捅炭火，添了两勺米淘洗干净，下锅焖饭。院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洋拎着二斤多肉气喘吁吁跑进来：“雨晴，你看这肉新鲜不？”
“够新鲜！”张雨晴接过肉麻利地处理起来，“今天给你们露一手。”
不过半个钟头，厨房里就飘出诱人的香味。西红柿炒蛋红黄鲜亮，红烧肉炖得油光锃亮，拌黄瓜脆生生撒着蒜末，凉拌土豆丝淋了香油。刚端上桌，鲍天临就掀着门帘进来，抽了抽鼻子直夸：“真香！我在门口就闻见味儿了，雨晴这手艺绝了！”
“老姑父快坐。”张雨晴笑着给他递碗筷，“今天多吃点。”
张瑞伟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打趣道：“不光江洋长肉，我们来到这，个个都了胖一圈了！”
四人围坐桌边，筷子“叮叮当当”没停过。吃到一半，张雨晴看向鲍天临：“老姑父，你和江洋跑废品，这阵子忙得过来不？”
鲍天临放下筷子抹了把嘴：“你谈下来的五家模具厂，目前这量还行，我俩能应付。但要是再多加几家，就真够呛了。”
“没事。”张雨晴点头，“真要是合作的厂子多了，咱们就雇人，总不能让你们俩累着。”
江洋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接话：“就是！雨晴，咱们肯定不止这五家生意。”
“下午我去周围厂子转转。”张雨晴扒了口饭，“看看能不能再谈几家合作。”
吃完饭江洋抢着收拾碗筷：“雨晴你歇着，我来洗！”
张雨晴也不跟他争，笑着回了江月月的房间。
江洋手脚麻利，不到十分钟就把碗筷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从柜子里翻出废品站的账本，递到张雨晴面前时，眼睛里还带着点小得意。
张雨晴接过账本翻开，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时，忍不住“咦”了一声——这才多久，收入竟攒了这么多？她抬眼看向江洋，对方正挠着后脑勺笑，随即变戏法似的从布包里掏出一摞用皮筋捆好的钱：“雨晴，账本是老姑父记的，钱都在这儿呢，你数数。”
两摞钱码得整整齐齐，边角都压得平平整整。张雨晴指尖划过纸币，嘴角忍不住越扬越高，低头数了两遍，分毫不差地对上了账本数字。她当即扬声喊：“老姑父，你过来一下！”
鲍天临擦着手从后院进来，看见桌上的钱眼睛都直了。张雨晴把钱往中间推了推：“这些钱咱们先分一分，废品站日常开销够的话，以后添置工具或雇人，咱们再从利润里扣。”
鲍天临和江洋对视一眼，忙不迭点头：“你说了算！”
张雨晴拿起其中五千块揣进自己包里，剩下的五千块分成两份，各数出两千五递过去：“老姑父，江洋，这是你们的。”最后余下三百块，她直接塞给江洋，“这个当咱们的流动资金，放你那儿方便。”
鲍天临捏着钱的手都在抖，展开的皱纹里全是笑，嘴里反复念叨：“长这么大，我都没见过这么些钱……这真的是我的？”
“当然是你的。”张雨晴笑得坦荡，“刚开始就说好了按股份分，这是你们该得的。”
江洋攥着钱，眼圈瞬间红了，声音都带着哽咽：“雨晴，你就是我和月月的救命恩人！以后你指哪我打哪，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含糊！”
“说啥呢。”张雨晴被他逗得噗嗤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好干，以后赚的钱还能更多。咱们日子得往红火了过，可不是光靠喊口号的。”
鲍天临把钱小心翼翼揣进内兜，拍了又拍，仿佛怕它长翅膀飞了：“对对对！雨晴说得对！以后我和江洋更得好好干，不辜负你这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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