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家属院的灯一盏盏亮起，王秋梅看着隔壁张念山家紧闭的院门，心里总惦记着张雨晴。她转身进了厨房，把刚熬好的小米粥盛进保温桶，又装了两碟自己腌的小咸菜——一碟脆爽的萝卜干，一碟油香的酱黄瓜，都是清淡又开胃的，想着病中的人该爱吃。
拎着保温桶走到卫生所，王秋梅轻轻敲了敲病房门：“雨晴妹子，好些了没？”
屋里的张雨晴听见声音，挣扎着要坐起来，张念山赶紧按住她，轻声说：“不用起来，王大姐不是外人。”
王秋梅推门进来，见张雨晴还躺着，急忙摆手：“哎，雨晴你躺着就好，可别乱动！”她把保温桶递到张念山手里，又笑着看向张雨晴，“我熬了点小米粥，熬得稀烂，你趁热喝点养养胃，还有两碟小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张雨晴看着冒着热气的保温桶，眼眶微微发热：“王大姐，真是太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啥！”王秋梅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热络，“你叫我一声王大姐，我就拿你当亲妹妹看，这点小事算啥。”
“那王大姐，你以后别叫我妹子了，叫我雨晴就行。”张雨晴笑着说，心里的陌生感早被这份暖意冲散了。
“好，雨晴！”王秋梅应着，没多停留，怕打扰她休息，“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有啥需要就喊我。”
张念山送她到病房门口，回来时见张雨晴正眼巴巴地看着保温桶，忍不住笑了。他打开桶盖，小米粥的香气瞬间飘满屋子，他拿起勺子，先吹了吹才递到张雨晴嘴边：“慢点喝，别烫着。”
张雨晴确实饿了，从早上吃了点早餐，到现在一天没好好吃东西，加上刚输完液，胃里空落落的。张念山喂得耐心，一勺接一勺，她竟不知不觉喝了半桶，连带着吃了两口萝卜干，脆生生的很解腻。
喝完粥，张雨晴感觉身上有了力气，小腹的疼痛也轻了不少，她靠在床头，看着张念山收拾保温桶，心里暖暖的。
这时，小周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病历本：“针打完了，我帮你拔针。”她动作轻柔地拔掉针头，又叮嘱道，“回家记得按时吃止痛药和感冒药，要是今晚还发烧，明天就得再来打一针；不烧的话，吃药巩固就行。”
“谢谢小周护士。”张雨晴道谢后，在张念山的搀扶下慢慢下床，穿上棉袄和鞋子，脚步还有些虚浮，却比来时精神多了。
两人走出卫生所，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张雨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刚走两步，她忽然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稳稳抱了起来——是张念山的公主抱，手臂结实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山哥！你快放我下来！”张雨晴又惊又羞，手脚都有些僵硬，“这可是部队，让人看见多不好……”
“没事。”张念山语气沉着，脚步没停，“你身子虚，走不动路，我抱着你回去。”他根本不给张雨晴反驳的机会，径直朝家属院走，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张雨晴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又甜又暖，渐渐也不觉得别扭了，只轻轻攥着他的衣角，任由他抱着走。
回到家，张念山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又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生怕她再着凉。张雨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脸颊慢慢红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开口：“山哥，我……我还想买点东西。”
张念山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需要啥？我去家属院门口的小卖部买。”
张雨晴把头埋得更低，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是……是卫生棉。”
虽然声音小，张念山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语气依旧温和：“行，我这就去买。”
“不用！”张雨晴赶紧拉住他的衣角，脸更红了，“王大姐已经帮我做了月事袋，她说家属院的小卖部没有卫生棉，得去市里才能买到。”
张念山这才恍然大悟，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心疼：“那我明天一早就去市里买，保证给你买回来。”他顿了顿，又问，“你还饿吗？我再给你煮点面条？”
张雨晴摇摇头，拉着他的手：“我不饿了，你也累了一天，快坐下歇会儿，你还没吃饭呢。”
张念山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家常。张雨晴说起白天画设计稿时突然肚子疼的慌乱，说起王秋梅帮她改月事袋的细心，也说起秦傲男抱着她去卫生所时的狼狈；张念山则听着，偶尔插句话，说自己中午听到消息时有多着急，一路跑回来时生怕她出什么事。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声音温柔地流淌着。张雨晴靠在床头，看着身边的张念山，心里满是踏实——原来生病也不是那么可怕，只要有他在身边，再难捱的夜晚，也能变得这么暖。
天还没亮透，家属院的空气里还裹着腊月的凉意，张念山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他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张雨晴，连穿衣都放轻了动作，悄悄带上门，朝部队大院走去。
开上部队的吉普车往市里赶时，天边才泛起一点鱼肚白。一路颠簸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城里的百货大楼。站在卖卫生棉的货架前，张念山有些犯难——他哪懂哪个牌子适合女孩用，只能把货架上仅有的四个牌子各拿了两包，沉甸甸的八包揣进包里，又绕去副食区买了红糖和鸡蛋，这才急匆匆往回赶。
等他回到家时，张雨晴还没醒，眉头轻蹙着，像是还没从昨晚的疲惫里缓过来。张念山把卫生棉悄悄放在床头，又轻手轻脚进了厨房。他本想去食堂打饭，可看着卧室里熟睡的身影，还是决定亲自熬粥——这两天雨晴得吃清淡的，自己熬的总归更合胃口。
小米粥在锅里咕嘟冒泡时，香气慢慢飘满了屋子。张念山又在灶上蒸了两个鸡蛋，刚把碗筷摆好，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动静。
张雨晴一睁眼，就看见床头那几包印着花纹的卫生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抬头看见走进来的张念山，她眼眶微微发热：“山哥，这东西你啥时候买的？”
“今早去了趟市里。”张念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快起来洗漱，粥刚熬好。”
张雨晴刚坐起身，脸色忽然红了，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张念山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走过去轻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张雨晴的声音细若蚊蚋，“床单……被我弄脏了。”
张念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床单，随即笑了：“我还以为多大事呢，你先吃饭，我一会儿洗。”
“不行！我自己洗就行！”张雨晴急忙摆手，可张念山却按住她的手，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女孩子来例假不能碰凉水，你第一次更得注意。听话，坐着别动。”
他拉着张雨晴去洗漱间，帮她兑好温水，又把挤好牙膏的牙刷递到她手里。等两人吃完粥和鸡蛋，张念山拿起脏床单，还故意打趣：“这可是我们晴儿的‘第一次纪念’，要不剪块布留着？”
“山哥！你别胡说！”张雨晴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再逗我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张念山笑着举了举手，拿上新床单铺好，才端着脏床单去了洗漱间。他一点没嫌脏，先把有血迹的地方用温水泡软，撒上洗衣粉轻轻揉搓，没一会儿就洗得干干净净，晾在了院子的晒衣杆上。
回到屋里，张念山把小周护士开的药和一杯红糖水递过来：“先把药喝了，红糖水温温的正好。”
张雨晴像个被照顾的孩子，乖乖喝完药，又喝了半杯红糖水，才推着他往门口走：“你快去部队吧，别耽误事了。”
张念山一步三回头，反复叮嘱：“有事就找王大姐去部队叫我，别自己扛着。”
看着张念山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张雨晴摸了摸床头的卫生棉，又看了看院子里随风飘动的干净床单，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尖上疼着，是这样踏实又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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