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岩石硌着帝江破碎的脊背。暗金色的血在身下淌开,还带着点温热。每一次微弱心跳都扯动腰腹间那个大洞。洞口边缘,暗红色的诛仙剑煞像无数饿疯了的虫子,拼命啃咬血肉,滋滋作响。痛,钻心透骨。
他的识海漆黑一片。轮回紫莲彻底没了动静,花瓣焦黑卷缩,一丝光都没了。鸿蒙量天尺躺在染血的手掌里。尺身上一道细细的裂痕看着吓人,紫金色的光全灭了,灵性弱得像快烧完的灯芯,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哀伤。戮天剑留下的灰烬烙印也静悄悄的,只有一丝冰冷的满足感藏在深处。
完了?这个冰冷的念头在他模糊的意识里打转。祖巫强悍的生命力正被剑煞飞快抽走。眼前血红一片,又被黑暗吞没。远处连绵的巨大山影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粘得跟胶水似的,每一次吸气都沉甸甸的。
不!不能死在这儿!血脉深处那股属于祖巫帝江的暴烈和不甘猛地炸开!他狠狠咬碎舌尖!剧痛混着腥咸的血,硬是把他快要散掉的意识拽了回来!赤红的眼珠在血污里艰难地定住,死死钉在腰腹间那团像烂疮一样附着的暗红煞气上。
这剑煞…是催命符…也是救命稻草!一个疯狂的念头像闪电劈进脑海!罗睺能追着他,靠的是量天尺坏了的气息、紫莲的波动,还有…这最要命的诛仙剑煞!要是能反过来用这剑煞…把它变成自己彻底死透的“死气”…
机会就一次!赌命!
嗡!
识海深处,那枚代表序列7“魔术师”能力的符文印记,猛地亮起一丝微弱的光!骗!装!挪伤!
“欺诈师…给我…变!”帝江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咆哮。意志像烧红的铁钎,狠狠钉在腰腹间最活跃的那团剑煞上!魔术师的能力被他压榨到极限,目标不是改变剑煞,而是…“骗”过外面所有探查的感知!
一股无形的、充满“骗局”和“伪装”的力量瞬间裹住了那要命的煞气!魔术师的力量发疯似的篡改煞气散出的“信息”:把“啃活肉、越吃越强”的特性,硬生生扭曲、盖住、伪装成“彻底榨干、烧光本源、只剩渣滓”的“死气”!就像给熊熊大火盖上了一层冰冷的死灰!
同时,帝江强忍着差点让他昏死过去的剧痛,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右臂,五指如钩,狠狠戳进腰腹伤口边上还算“好”的肉里!
“噗嗤!”暗金色的血混着烂肉喷了出来!
“嫁接!挪伤!”他榨干最后一点灵性,发动魔术师另一项本事!目标:把伤口深处,因为戮天剑灵暂时消停而藏着的破灭反噬力,还有背上焚世烙印留下的火烧火燎的痛,这两股同样带着死气的东西,硬是“挪”到正在伪装的诛仙剑煞上!
嗤啦!
伤口深处传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戮天的破灭力量和焚世的灼烧感被硬生生撕扯出来,像脏水一样灌进那团伪装的诛仙剑煞里!三股同是毁灭、但属性各异的死气在帝江身体里硬搅和、碰撞、互相湮灭!这痛苦让他全身肌肉瞬间绷成了铁块,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憋到极点的闷吼!
成了!
那团被重重伪装的剑煞,散发出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更乱、更杂、更衰败!就像一个厉害家伙彻底烧光了自己,油尽灯枯,最后被几种毁灭力量从里到外炸得渣都不剩,只留下一点点正在散掉的“死灰”!这气息,透着一股子终结和虚无的味儿,跟一个彻底死透的家伙留下的最后痕迹一模一样!
帝江自己那点微弱得快没了的生命气息,在这股强大的“死亡伪装”罩子底下,被魔术师的力量巧妙地“挪”到了伤口深处那三股力量碰撞湮灭的中心点,像快灭的蜡烛头被扔进了深井,彻底盖住、藏严实了!这会儿从外面感觉,帝江躺那儿的地方,只有一片浓烈、混乱、正在飞快散掉的“死灰”,半点活人气儿都没了。
做完这些,帝江像被抽掉了全身骨头,巨大的身子彻底瘫在冰冷的石头上。最后一丝意识也沉进了无底的黑洞,只剩下维持那点骗术的本能还在微弱地运转。他就像一块被丢在山脚下的血糊糊的破石头。
就在帝江彻底“死透”的同一瞬间!
嗡——!嗡——!
两道像墨汁一样粘稠、散发着血腥混乱魔气的遁光,如同撕裂夜空的毒箭,从极远的天边猛冲过来!那速度,快得吓人!遁光眨眼就到了帝江“尸身”上方百丈高,冰冷的魔威像山一样轰然压下!
遁光一散,露出两个身影。
左边一个,身高一丈多,活像剥了皮的巨猿,浑身裹着暗红色像干血痂似的硬壳,关节处戳着狰狞的骨刺。脑袋又长又窄,没鼻子没嘴,就一张咧到耳根、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和一双烧着浑浊暗黄火焰的眼睛。手里拎着一根用惨白脊椎骨胡乱扭成的骨鞭,鞭梢还滴着黑血。气息狂暴凶戾,是大罗金仙巅峰!罗睺座下七情魔将之一——暴怒!
右边一个,身形飘忽像个鬼影,裹在一件不断流淌着污浊暗影的大斗篷里,看不清脸,兜帽底下只有两点幽绿鬼火在闪。它托着一面边缘长满歪歪扭扭尖牙、镜面像凝固血块的邪门镜子。镜面上,数不清的狰狞怨魂在血泊里沉浮尖嚎。气息阴森诡异,同样是大罗金仙巅峰!七情魔将之一——恐惧!
“嗯?”暴怒魔将那对暗黄的魔眼扫过下面石头上的“烂肉”和那股子衰败的死气,大嘴开合,声音像砂纸磨石头:“戮魂魔鉴指到这儿…那家伙味儿…怎么弱成这德行了?跟块死透的臭肉似的?”它贪婪地抽着鼻子,想闻那点残留的祖巫血味,却被浓烈的“死灰”味儿顶了回来,暴躁地甩了甩手里的骨鞭。
恐惧魔将兜帽下的幽绿鬼火跳了跳。它没吭声,只是把那面长满尖牙的“戮魂魔鉴”慢慢抬起来,对准了下面的帝江。镜面上凝固的血块蠕动起来,无数怨魂无声地尖啸,一道粘稠的暗红魔光“唰”地射出,罩住了帝江的“尸身”!
魔光扫过,镜面里的血泊剧烈翻腾。恐惧魔将那两点幽绿鬼火猛地一缩:
镜子里映出来的,根本不是帝江那破破烂烂的身体,而是一团疯狂扭曲、碰撞、湮灭的乱糟糟的能量风暴!暗红的诛仙剑煞、灰蒙蒙的破灭反噬、暗红的焚世余烬搅成一锅粥!风暴中心,一点微弱但精纯无比的祖巫生命气息被死死压住、裹住,正被那三股毁灭力量飞快地“炼化”、“抽干”、“磨灭”!整个场面,活脱脱就是一个被好几股毁灭力量从里到外彻底炸碎、死得透透的、只剩点能量渣渣在消散的“死亡现场”!
“戮魂鉴示:目标本源…正被诛仙煞、破灭力、焚世炎…三重毁灭源由内而外…急速湮灭…生机…已绝!”恐惧魔将的声音干巴巴、冷冰冰,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它兜帽微微抬了抬,幽绿鬼火扫过帝江腰腹间那个吓人的大洞和里面蠕动的暗红煞气。“残留波动…是魔祖大人诛仙剑气气息…身上有致命伤…确认无误是那人。”
“死了?!”暴怒魔将魔眼瞪得溜圆,大嘴不满地咧开,獠牙嘎吱摩擦:“魔祖大人亲口要活的炼成傀儡!现在变一滩烂肉死气?废物!你这破镜子准不准?!”它暴躁地抡起骨鞭,带起一股腥风。它想要的是活蹦乱跳能折磨的猎物,不是这死气沉沉的渣滓!
恐惧魔将那幽绿鬼火纹丝不动:“戮魂鉴…无误。目标遭魔祖大人剑气重创…体内隐患(戮天反噬、焚世烙印)同时爆发…内外夹攻…生机断绝…说得过去。”它顿了一下,鬼火扫过帝江手里彻底没了光、裂痕斑斑的量天尺和身下那滩暗金血泊。“护身宝贝…灵性湮灭…本源重创…也是证明。”
它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帝江腰腹的伤口:“诛仙剑煞…还在啃‘渣子’…一刻钟内…彻底散尽…归于虚无。”语气冰冷,像在报数。
“妈的!”暴怒魔将狠狠一跺脚,脚下的岩石“咔嚓”裂开蛛网纹。它不甘心地瞪着下面那堆散发着衰败死气的“破烂”:“魔祖大人要的是活傀儡!这堆烂肉还能抽魂炼魄不?废物也得榨点油水!”
恐惧魔将那幽绿鬼火闪了闪,戮魂魔鉴镜面血光再次扫过。镜子里那混乱风暴的核心,那点被压制的祖巫生命气息正飞快地变暗、消散,眼看就要没了。
“真灵…随生机湮灭…同步溃散…无法凝聚…没用。”冰冷的声音判了死刑。“残留躯壳…蕴含的祖巫浊煞本源…亦被三重毁灭力污染…驳杂不堪…不堪大用。”
“废物!废物!!”暴怒魔将彻底炸了,骨鞭疯狂挥舞,“轰隆”一声把旁边一块几丈高的巨石抽得粉碎!追个重伤的猎物,结果追到一滩没用的死灰!
恐惧魔将默默收起了戮魂魔鉴,流淌着污浊暗影的斗篷微微鼓荡。“任务失败…目标确认消亡…残留物无价值…需即刻回禀魔祖。”
“晦气!”暴怒魔将最后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下面死寂的“烂肉”。它知道戮魂魔鉴很少看走眼。大嘴一咧,朝着帝江方向狠狠啐出一口冒着硫磺味儿的魔焰!
轰!
魔焰砸在帝江身侧,把岩石烧熔出一个大坑,滚烫的气浪卷过他身体,把本就不剩多少的破衣服烧了个精光,在皮肤上留下焦黑的印子。帝江的“尸身”被冲得晃了晃,依旧死气沉沉,毫无反应。
“走!”暴怒魔将低吼一声,裹着暴戾的魔风冲天而起。
恐惧魔将那幽绿的鬼火最后扫过那片被“死亡余烬”笼罩的地方,身影化作一道粘稠的暗影,融进虚空,跟了上去。
两道恐怖的魔威迅速消失在天边。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冰冷的山脚岩地。只有熔岩坑还在嗤嗤冒烟,山风吹过嶙峋怪石,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刻钟…两刻钟…
帝江那像石头一样的“尸身”还是毫无动静。腰腹间蠕动的暗红诛仙剑煞似乎也“认命”了,侵蚀的速度慢了下来,变得死气沉沉。
直到月亮升到中天,冰冷的月光洒下来。
“咳…咳咳…”
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呛咳,突然从那“死透”的残骸里响了起来!
覆盖在帝江体表、模拟“死亡余烬”的伪装能量,像肥皂泡一样,“啪”地碎开、消散了。
帝江紧闭的眼皮剧烈地抖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赤红的眼珠黯淡无光,布满血丝,深处却跳动着一点劫后余生的、微弱的火苗。
赌…赢了…一个念头在干涸的识海里冒出来。欺诈师的伪装,骗过了戮魂魔鉴,骗过了七情魔将!但代价太大了。强行维持那点骗术,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灵性。腰腹的伤口没了压制,诛仙剑煞啃噬的剧痛又回来了。量天尺、紫莲还是死寂一片。戮天烙印深处那点满足感底下,藏着更冰冷的窥视。
他想动动手指,连抬眼皮的劲儿都快没了。只能瘫在冰冷的石头上,贪婪地吸着稀薄又沉重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全身撕裂般疼。
魔将走了,危险还在。诛仙剑煞像跗骨之蛆,罗睺的阴影盖着整个天地。这片弥漫着古老威压的山脚,是绝地,或许…也是唯一的活路。
帝江涣散的赤红眼珠,艰难地转向远处黑暗中那连绵无尽、仿佛撑起整个洪荒天空的巨大山影——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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